董卓急於求成,讓袁家和董家在外人看來徹底聯合,加之自己又是邊軍武夫,不顧大禮,三書六禮在他的拍板下居然省下大半,袁珣與三女從采納到請期居然一上午就完成了,速度之快讓人咋舌。
關於袁珣和海棠的婚事,經由袁隗告知董卓,董卓並未說什麼,在洛陽誰不知道河南尹王允家的義女在夕羽樓之時便是袁家小侯爺的禁臠?
況且在董卓看來,一個風塵女子而已,即使袁珣不顧世俗眼光對其明媒正娶,也不過是在明天婚禮之時為袁珣和董白、劉彤的婚禮添個彩頭罷了,算不得什麼。
董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和袁家已然敲定了廢帝事宜,此事便宜早不宜遲,現在風聲已經吹出去了,引得洛陽官場大震,若是再拖便會生變。
於是這一日下午,本不是朝會時間,群臣被董卓召至崇德前殿中。
何之瑤坐在上首龍榻上輕輕摟著尚且有些迷茫的天子劉辯,看著大殿中神色不一的群臣。雖然早已做了心理準備,可是看著群臣對董卓低眉順目的樣子,她心中還是淒然不已。
她斜眼望去,那少年依然鶡冠朝服,在群臣殿中不顯眼的一角倚靠著柱子閉目養神,好似這一切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似乎是感受到何之瑤的目光,袁珣驀然睜開眼,目光清澈的看著何之瑤,輕輕對她點了點頭。
何之瑤心中一股暖意流淌,至少,這看似與世無爭的少年算是自己最後逇保障了吧?
董卓今日配了寶劍,穿著鞋就在群臣矚目中施施然走進大殿,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直接站到了整個大殿最高的地方,留給天子劉辯和何之瑤一個巨大的背影,直接將母子二人擋在了身後。
他居高臨下的掃視了群臣一眼,眼光定在了君臣之首的袁隗身上片刻,見袁隗微微頜首之後,這才清了清嗓子。
“恩,都來了?今日集齊眾位臣工,是為了宣布一個聖旨。”董卓很隨意的從袖中拿出一卷紅綢展開。
“詔曰:朕性格懦弱,年少失德,無力朝政,遂退位禪讓與陳留王!”
這決定著大漢未來走向的聖旨,兒戲的似乎就像是和群臣開的一個玩笑,讓人不敢置信,一整張聖旨字數還不如上東門管製令,可是這聖旨是從董卓嘴裡說出來的,此時何人敢反對?
“董卓……你……”
劉辯聞言身體一震,突然站了起來,剛想說什麼,忽然感覺肩膀被人摁住,他驚恐的轉頭,卻見母親何之瑤美眸含淚,死死按著他的肩膀,對他搖了搖頭。
“母親……”
何之瑤慘然一笑,將劉辯按坐在龍榻之上,顫抖著摟著劉辯的肩膀,環視下麵那些紛紛低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群臣們。
“董司空……”
董卓訝然轉身,看著何之瑤那滿臉蒼白,死死咬著嘴唇忍住眼淚的樣子,不禁得意一笑。
“太後有何吩咐?”
“司空請一次把聖旨全宣完吧,哀家今日身體不適,不宜久坐朝堂之上。”
董卓眉毛一挑,下意識看向袁珣,心道這何太後母子倒是挺聽自己這孫婿的話的,雖未的退位詔書,不過是董卓隨手所寫,哪裡還有什麼聖旨?
此時何之瑤說這話,也算是認了董卓的矯詔,此後若再有人敢質疑此番廢帝的合法性,隻怕要掂量掂量了。
董卓心中大喜,對著何之瑤深深鞠了一躬道:“喏,太後請稍等。”
隨後他眼睛一轉道:“封劉辯為弘農王,還住宮中,皇太後還政天子!封司空董卓為太師,任大漢相國,讚拜不名,劍履上殿!”
還是簡短至極!
“太傅,您來吧。”
董卓誌得意滿,手扶劍柄讓開位置,笑吟吟對袁隗說道。
袁隗暗暗長歎一聲,麵容戚戚的走上龍榻前,輕輕從早已淚流滿麵的劉辯脖子上取下天子璽綬,然後為劉辯取下冕冠,輕輕扶住劉辯的手。
劉辯還欲掙紮,卻聽老人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輕輕說道:“陛下,請顧大局,珣兒還有安排。”
陛下?
劉辯一愣,帶著淚花看向抱手直視他的袁珣,最終還是隨著袁隗的攙扶站起了身,隨著袁隗走下台階。
此時,一個身穿著帝冕冠服的孩童滿麵陰冷的從偏殿中走了出來,也不等眾臣反應過來,一屁股坐在了龍榻之上,眯眼掃視著崇德殿眾臣,最終,稚氣未脫的臉上終於還是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袁珣微微低下頭,眯起眼睛直視這個當日還能訓斥董卓的孩童。
果然是他!
那個散步袁氏謠言,致使袁氏不得不選擇和董卓合作的人。
劉協!
想不到這個在曆史和各類文學作品中描寫的怯懦如鼠的漢室末代皇帝,居然是小小年紀便心思如此深沉縝密之人!
當劉辯不得不麵北朝拜新帝之時,何之瑤還是忍不住捂嘴哽咽出聲,那個法定的帝王,終究還是被趕下了龍椅,而坐在自己身邊的“兒子”再也不是自己一心想維護的人了。
“母後何以悲傷?兒臣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還要好好孝敬母親呢。”
身邊傳來陰冷如同毒蛇一般的聲音,何之瑤捂住嘴不敢置信的看向麵帶微笑直視群臣的那個少年天子,好似剛才說話的人根本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