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屁股挪了挪,摸了摸那梨木太師椅,感歎道:“姐夫的商會工匠心靈手巧,這東西坐著可真是舒適,朕自小被祖母教導要正襟危坐,跪坐需端正,縱是如此,也不禁對這東西心生喜愛。”
“日子變得真快啊,朕從小便被教育要遵守皇家禮儀,怎麼坐,怎麼走,怎麼笑,每一個動作都需拿捏有度,但是當朕懂事這才發現,這些禮儀好似沒用了,大家都開始坐這胡床,開始在圓桌上圍桌吃食。”
袁珣一言不發,看著這猶自在感慨世事變遷的小皇帝。
“但是畢竟朕是漢室子弟啊,祖母管得嚴,朕無時無刻不敢放鬆,現在想想,還真是懷念呢,可惜了現在沒有人再教導朕這些了。”
“所以姐夫問朕是什麼意思?朕就這意思,朕想問問姐夫,姐夫以堂堂袁氏嫡孫之高貴,何以要幫著這妖婦奪走朕最親愛的人呢?”
小皇帝笑著身體微微前傾,笑的人畜無害,那聲“妖婦”說的也是自然無比,還不經意看了何之瑤一眼,讓何之瑤渾身寒毛倒束。
“陛下,你誤會了……董太後之死乃是郭勝所致,彼時冠軍侯剛剛入京,此事和冠軍侯無關。”
李儒聞言也是眉頭大皺,袁家和董氏此事正是蜜月期,而且董氏想要徹底掌控朝堂,繞不開世家的支持,更繞不開袁氏府扶持,他怎可能讓這陰兀的少年天子破壞了袁董之間的關係。
媽的,這小混蛋笑起來那感覺和自己怎麼有幾分神似?
袁珣抬手製止了李儒,看著劉協,忽然微笑了起來,和煦的如同春日的驕陽。
“想來陛下對李文優的話是不信的,畢竟我認虎賁中郎將時恰逢董太後薨斃,我還幫助趙忠為太後善後。”
“嗬……隻是善後麼?姐夫把自己說的也太不重要了……”
還未等劉協嘲諷完,袁珣打斷他道:“隨便吧,臣懶得解釋,臣覺得陛下是個孩子,孩子應該要有孩子該過的生活,有董相國為陛下操勞國事,陛下應該多多享受一些閒散快樂的日子。”
劉協聞言麵色突然陰兀了起來,冷聲道:“朕是天子!朕是皇漢血脈!朕……”
“不過陛下費儘心機,又是在臣和袁氏身上潑汙水,又是在背後諸多動作,費儘心機才登上皇位,想來和董相國達成了某種共識吧。”
袁珣笑道:“我不管陛下拿什麼換了今日地位,但是陛下似乎還不懂一個道理,不懂這個道理的話,會讓陛下再未來過的十分艱辛。”
“大膽!你居然和天子如此說話!”
還未等劉協說話,他身後一個少年侍衛便大聲嗬斥道。
袁珣瞟了那個侍從,問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大喝道:“我乃驃騎將軍董承之子董續!你身為臣子,不敬天子該當誅九族!”
袁珣不理董續,轉頭看向劉協搖頭道:“陛下,此時早已不是先帝執政之時,況且陛下也不是先帝那般有帝王心術之人,作為尚無親政能力的帝王,需得虛心學習,躬身謹慎,若是太過鋒芒畢露,會吃很多苦頭……”
劉協麵色微變,不知袁珣所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袁珣笑容漸冷,聲音也不似剛才那般溫和:“當年質帝也是太過鋒芒畢露,這才死得不明不白,陛下尚未親政,還需低調蟄伏才是,心思太多會出事的……”
李儒一聽,麵色也是變了,雖然全天下都知道董卓把持朝政,劉協不過是個比劉辯更容易控製的傀儡,可是袁珣此話將董卓比作當年毒殺質帝的梁冀,也太過露骨。
“要有眼力見啊……現在的天下,姓董,而我,是董相國的孫婿,你說你何苦得罪我呢?”袁珣揉了揉太陽穴,好似頭疼板自言自語道,“傀儡,總要有傀儡的覺悟啊……”
說到這裡,劉協終於麵色大變,憤怒的看著袁珣,氣得渾身顫抖:“你這廝……你這廝居然……”
“冠軍侯,這話……怎能對陛下不敬呢?”李儒歎了口氣,眼見袁珣越說越過分,終於還是站了出來,對劉協鞠了個躬道:“陛下息怒,冠軍侯也是無心之言,陛下不要往心裡去,不過陛下,今日終究是冠軍侯大婚,這……似乎……有些胡鬨了……”說著李儒苦笑著指著外麵董太後的棺槨。
劉協不可置信的看著李儒,滿以為李儒作為董卓心腹,會喝止袁珣的肆無忌憚,他萬萬沒想到李儒隻是輕描淡寫的將袁珣大不敬一筆帶過,話裡話外還在指責自己不懂事!
他可是天子啊!
袁珣此刻心中冷笑,而且還有些暗爽,和董卓虛與委蛇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至少自己可以打折董卓的名號“為非作歹”,就像後世某些人在國外做了什麼丟國人臉的事情說自己是霓虹人和棒子一般。
有人背鍋的感覺,還有人擦屁股的感覺……真不賴啊!
“你現居何職?”袁珣不在用言語刺激這少年天子,而是把頭轉向了董續。
董續一愣,咬牙道:“天子陪讀!”
“那就是沒官位咯。”袁珣冷笑一聲,轉頭問李儒道:“文優,我作為大漢重號將軍和列侯,一介平民以下犯上言語辱我,作何處置?”
“這……”李儒一愣,苦笑道:“按《漢律》可杖責其四十,君瑜……不,君侯,董續畢竟是老太後族人……這怕不合適……”
“不合適?”袁珣眉毛一挑,點頭道,“祖父也是董氏族人,確實不合適……這樣,減半吧,來人,給我拖出去杖責二十!”
“唯!”
隻聽外麵傳來一聲爆喝,陳到帶著幾個手執儀仗畫戟的兵士如狼似虎的衝了進來,手一揮,不顧那董續大聲抗議,將他如同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隨後殿外便傳來董續殺豬般的慘叫!
“袁君瑜!你竟敢當真朕的麵行凶!”劉協忍無可忍,“就不怕朕誅你九族?”
那董續聽見劉協叫喊,頓時也來了精神,慘叫著大吼道:“袁君瑜,有種你打死我,要不然總有一天我讓你生不如死!我讓你家人也生不如死!”
此話一出口,李儒麵色大變,他為了董袁聯合廢了好大的力,劉協派人四處傳謠未必沒有他推波助瀾,他怎會不知作為重點拉攏對象的袁珣是什麼性格?
“草!”
果不其然,袁珣聞言麵色一沉,也不管如同幼虎一般咆哮的劉協,轉身走出永安宮,走到陳到身邊,蹭一聲拔出他腰中橫刀,隨手一擲,那橫刀化作一抹烏光,擦一聲穿透董續的後脖子,從喉間穿出三寸刀尖。
“傻x!你真不知道你爹也是死在放狠話上?辱我家人安能留你性命?”
袁珣呸出一口唾沫,他早就是手上沾過血的人,雖然對待生命還有後世人的尊重,可是經曆過袁三娘的事情,斬草除根這種事他很是重視,特彆是對於自己有頗大敵意之人。
“表哥!”
劉協站起身跑出幾步,看著死不瞑目的董續慘呼一聲,扶著永安宮大門軟倒下去,他終究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耍耍心機還行,真到了殺人見血的時候,怎能不驚恐,再往袁珣時,眼中早已淚珠滾動,滿是恐懼。
袁珣冷著臉走到劉協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這個終於有了幾分孩童模樣的少年天子,冷聲道:“懂了吧?這是個人吃人的遊戲,沒有能力吃彆人,就要做好被啃光的準備,要不然就不要玩,你玩不起。”
“你……你……朕一定要你好看!哇……”
劉協被袁珣一拍肩膀,嚇得一縮,渾身顫抖著爬起身,一邊恐懼的哭泣,一邊逃也似的飛奔逃走。
“君瑜……你這……”
李儒震驚的看著袁珣,未想到這家夥大婚之日,一言不合就殺了人,還是當著天子的麵殺人,雖然大家都知道天子乃是傀儡,可這也太……
“從此以後,天子想必能知道垂拱之治的精髓了,彆謝我,都是一家人,你說是吧姑父?對了,姑父還是把老太後靈柩速速下葬了吧,入土為安,天子胡鬨,咱們做臣子的可不能胡鬨。”
你還有一點臣子的樣子麼?
李儒聞言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