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珣朝著董卓拱了拱手說道:“李文優拉攏世家之計並無大的錯誤,可惜就是低估了世家的高傲。”
董卓點頭道:“乖孫詳細說說。”
董卓的這一聲乖孫讓袁珣頗為不習慣,這是袁隗對他的專有稱呼。此刻從董卓口中說出卻是另一番滋味。
“喏!”袁珣道,“李文優寒門出身,看事太過表麵,我之前就曾提醒過他世家不可輕視,更不可辱之,可惜李文友現在的計策就是在打世家大族們的臉麵。
世家,終究是把控著大漢命脈的一群人,他們累積了幾代甚至十幾代人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一個世家的形成除了有上百年朝堂人脈名聲累積,還要有對於經史典籍的注解,比如我袁家,幾代人才完成了對作注,使得天下讀書人都以我袁家的注解為解讀之法。
然嶽祖父您卻是豪族出身,在世家的眼中,一無官場人脈累積,二無經史典籍解讀,就是個蠻夷之徒而已,此時一個蠻夷之徒爬到了本該是他們的位置上,他們心中焉能服氣?
倘若不是有人汙我袁家名聲,使得我袁家威望大不如前,即使我叔祖點頭讓我和玉奴聯姻,族中各種族老們也斷然不會同意。
因為對於世家大族,名聲比什麼都重要。”
“誠然……”
董卓眼冒寒光還未說話,便聽袁珣接著說道:“嶽祖父已然優待世家,可是這在世家眼中,無非是上位者丟下的骨頭,不撿會被打,撿來又嫌惡心。
而且嶽祖父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哦?”
董卓眉毛一挑,他也首次聽說這個說法,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欣慰。
震驚的是袁珣會和他說這個,欣慰的卻是他覺得袁珣的確是把自己融入了董卓一係,已然像李儒一般為自己出謀劃策,是故很是誠懇的問道:“乖孫但說無妨。”
袁珣歎了口氣道:“祖父可知之前何進以外戚和地方豪族之資是緣何能領導世家的?”
李儒此時聽了袁珣的話,也是心服口服,但聽到這個問題,還是忍不住道:“因為袁家在何進手下?”
袁珣瞥了他一眼,搖頭道:“此時我們袁家和董家已然是一家人,何以其他世家卻還是麵服心不服,甚至弄出昨夜之亂狀?
何進和嶽祖父最大的不同之處,便是何進的幕僚亦由世家組成。
我們袁家乃是最大的世家,也未有人比我更懂世家,世家的野心,在於族群能夠千秋萬代,是故世家必須不斷的有新的人成為朝堂大員,特彆是要實現心中抱負。
當時的大將軍能夠實現世家們鏟除奸宦靖平朝堂的抱負,是故何進身邊從未缺乏世家的輔佐。
而嶽祖父想的是以一己之力匡扶大漢,雖然將世家大族精英推舉入官,可惜卻從未聽取過他們的一言一行,不過想把他們當做神像一般供著你好我好大家好。
這樣的情況,世家能沒有二心?”
袁珣說的委婉,但是誰都知道袁珣的意思,乃是董卓一心獨霸朝綱,將朝廷視若囊中玩物,從未信任過世家,也從未想著分權與世家,世家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也不可能和董卓一條心。
當然,袁珣根本也不是想真的給董卓出什麼真正拉攏世家的主意,這一分假九分真的話說出來,對於涼地豪族出身的董卓和寒門出身的李儒,確實是殺傷力極大。
而且袁珣說這話的目的也很明確,董卓雖然和袁家聯姻,可是袁隗早已被架空,以董卓對於權力的偏執,可能聽從袁珣的話麼?更有可能被袁珣的話所激,做出更加過分的事情吧?
李儒一麵聽,一麵點頭服氣道:“君侯所見,振聾發聵。”
董卓聞言皺眉道:“狗屁道理,他們之前也沒將大漢治理的多好,還不是依仗某家替他們擦屁股,他們居然還要拖累某家的後腿?天下哪有這般道理?某家這就發兵,講那些在背後搞小動作的統統剿滅乾淨!”
對嘛,這才是董卓!
這招禍水東引,還能讓你們懷疑到他袁珣頭上?
那他這一年多跟著司馬徽和郭嘉白學了。
掌控人心,才是權謀的最高境界!
袁珣下意識看了看李儒,隻見李儒立馬鞠躬出言製止道:“嶽父莫要衝動啊,雖說此時剿滅那些參與昨夜搗鬼的世家可以消解心頭之恨,但是之光武帝起,一直都以世家治國,倘若真的如此做,隻怕會人心儘失,引起天下動蕩啊!”
“啊呀呀!”
董卓大吼一聲,懊惱拍桌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該如何是好?!”
火候差不多了,若是過了,引起此時洛陽大動蕩,倒是有些得不償失了。
是故袁珣叉手道:“嶽祖父且稍安勿躁,此時我們根基不穩,不宜大動乾戈,更是得加大世家對世家封賞的力度,還需適當放權,全作千金買馬骨,讓其他世家放鬆警惕,並覺得祖父要聯合世家共治天下,是另一個何進,拉攏大部分人之後,再將剩下與我等為難的世家除去,屆時以不可逆也,天下何人還能擋嶽祖父去路?”
李儒一拍掌道:“妙!君瑜不愧是袁氏嫡子,不輸老太傅也!”
袁珣瞪了他一眼,冷然道:“我還沒說你,你怎可見嶽祖父昨夜夜宿皇宮不加以勸解?嶽祖父此時正需累積名聲,此事一出,天下世家更是對嶽祖父不齒,你作為嶽祖父的首席幕僚,難道隻會吃乾飯麼?
就憑你這點眼界,還想振興西涼?我呸!”
聽得袁珣的話,不單是李儒,就連董卓都尷尬萬分。
“君瑜莫要怪文優。”董卓揮揮手尷尬一笑,“宿了便宿了,某家不過睡幾個宮女,有怎的?大不了以後不去便是。”
“嶽祖父英明!”
袁珣恭維道,心中卻是冷笑不止:不去就對了,你老在宮裡住,我還如何將帝後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