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翟城原本是潁川治所,背靠潁水,土地肥沃平坦適合耕種,因為離洛陽很近,有漢以來很多朝臣大儒致士之後都隱居於此耕讀傳家,百餘年來,潁川逐漸成為了很多世家的居住地,特彆是陽翟,周邊學風濃厚,多出才子名臣。
而陽翟乃至整個潁川世家也以四個百年世家為首。
那便是荀、辛、陳、鐘四大世家,其中又以陳家和荀家為主。
而自袁隗一封書信號召天下討董,袁紹在渤海郡首先相應騎兵反董之後,潁川很多世家便很有先見之明的搬離了潁川。
陽翟城中的荀家和陳家已然舉族搬遷至陳留,陳家直接去了河北。
而辛家更是早早便跑到了冀州去投奔袁紹,隻有鐘家未走。
但是鐘家此代的家主鐘繇此時正在洛陽曆任黃門侍郎,很得董卓的器重,是故除了搬離陽翟的世家,鐘家所受的損失最少。
再看看以李旻為主的潁川李家,袁珣撤離潁川之後,李旻居然被華雄所帶領的第二批追兵抓住,還被華雄以勾結反賊袁氏為由直接下鍋烹殺!
李家也被西涼軍抄家滅族,據李家祖宅周邊的百姓傳聞,時至今日,距李家被全族誅滅已然過去幾個月,可是在夜深之時,似乎還能聽見李氏冤魂在宅子裡嚎哭不止,極為滲人。
不過因為戰亂,原本繁華的陽翟城中本就人人自危,在殘暴的西涼軍麵前,無論你是世家還是百姓,一縷都是一視同仁,若是被他們盯上,非得拔下幾層皮不可!
潁川樓算是陽翟城中昔日最為繁華的的酒樓,這個由陳氏嫡子玩票性質模仿洛陽夕羽樓建立起來的地方,平素都是人聲鼎沸,算得上是日進鬥金。
可惜陳氏撤的匆忙,潁川樓裡許多物什都未帶走,之後又被西涼亂軍劫掠了一遍,一個好好的繁華之地現在已然變得破敗不堪。
若不是郡治府衙更是被毀的麵目全非,徐榮絕對不會在這裡居住。
不過徐榮乃是軍旅中人,對居所的要求也不是特彆大,所以在著人布置潁川樓一番,每日能夠倚靠著窗前看著人煙稀少的陽翟街道,對於徐榮來說也算是一種享受。
可他今日算是享受不了了。
自那日他果斷從陽人撤退後,一股不祥的預感便隨時縈繞在他的心頭。
那支神秘的援軍究竟是哪方力量?難道真是那個人?
但是他不在虎牢關參與攻城,莫名其妙回潁川作甚?
袁珣……這算是他從軍一來,一路成為一軍主帥的徐榮心頭一塊揮之不去的陰影。
他臨危受命,接替胡軫來潁川應對孫堅時從曾路過冠軍縣,雖然那裡已然是一片焦黑,到處斷壁殘垣,但是透過那曾高大厚實的城牆和裡麵坐落幼稚的地基和殘存的屋子。
徐榮還是能夠看出那裡曾經多麼繁榮。
那青磚房屋,和那些奇怪的灰色“泥沙”早就的城池,那寬闊的街道,都曾訴說著這個地方曾經的輝煌。
那時候徐榮心中不禁感歎,生活在這裡的百姓,一定過得很是幸福,如若不然,怎會走的如此決絕?寧願背井離鄉,也要追隨著袁珣離去呢?
袁珣……他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呢?
他打仗詭異,用的都是徐榮聞所未聞的裝備。他保境安民,讓冠軍縣之名流傳司隸中原,甚至到了逆軍之中,也是名聲赫赫,聽說牛輔因為他的一翻計策,損失了近三萬人。
會是他麼?
一身短打的徐榮靠在窗前的桌案上,眉山緊蹙。
“將軍。”
徐榮抬起眼睛,見是自己拍去虎牢關打探的傳令兵,起身雙手按著桌案,身體前傾,問道:“是否打探清楚,小袁賊在聯軍之中麼?”
那傳令兵抱拳鞠躬道:“回將軍,小人在虎牢關多方打探,還觀察了攻城賊軍部隊,種種跡象表明,小袁賊確實在賊軍之中。”
“何以如此確定?”
“其軍旗帥旗皆在,而且那種投擲石塊的器械在賊軍之中,那些器械讓牛將軍很是頭疼。”
徐榮皺眉道:“帥旗在何處?”
“簇擁於賊酋袁紹周邊。”
徐榮想了想,再次問道:“可見其人?”
那傳令兵搖頭道:“距離太遠,看不清楚。”
“你下去休息吧。”
揮退了傳令兵,徐榮再次坐下,手拄腮幫,再次沉吟起來。
虎牢關大戰如火如荼,袁珣作為賊軍右路先鋒主帥之一,當不應缺席才是,難道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但是之前聽那副將描述,那隻攻退自己騎兵斥候的神秘騎兵作戰方式實在是太過熟悉,若不是因為帶領騎兵的人並不是上次那個小將陳叔至,徐榮幾乎可以確定那支騎兵便是將牛輔斥候殲滅,讓牛輔龜縮與虎牢關不敢輕易出戰的夜不收!
可是若是袁珣到此,他又能做什麼呢?支援孫堅,穩住左路?
袁珣打仗一向大膽,喜歡攻其不意,而且那次潁洛道大戰失敗後,徐榮也在洛陽多方了解過他,此人本就是無利不起早的性格,他會這麼單純的來幫賊軍穩住後方?
如果……
徐榮忽然麵色大變!
如果他準備出其不意直接進攻洛陽,這一切便說得通了!
而且也符合袁珣的性格不是麼?
他趕忙從旁邊抽出一張羊皮紙卷,提筆想要寫信提醒洛陽方向。
因為虎牢關戰事焦灼,雙方都在拚命,相國大部分在洛陽周邊的兵力皆南下虎牢關守城,此時潁川除了自己的兩萬餘人已然沒有任何朝廷的軍隊,而洛陽更是兵力空虛!
即使是他徐榮指揮戰鬥,也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何況是一向喜歡出奇兵的袁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