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地落下,打在窗戶上,發出悶響。
一張紫檀彩色纏枝花鳥紋坐塌臨窗而放,榻上的小案上擺著一頂青煙嫋嫋的香爐,被層層煙霧環繞著的是一隻插著紅梅的白釉瓷瓶。
妙提右手搭著憑幾扶手,慵懶地倚靠在那兒,孱弱的身子裹著一件白色狐皮大氅,臉色蒼白,雙目微闔,迎著暮色,顯得格外安謐。
紅梅映襯著她眉間的朱砂痣,才平添三了分鮮活。
知語坐在熏爐旁的圓凳上,遙遙望去便是這副場景。
屋子裡暖烘烘的,知語見妙提在那兒睡著了也沒有去叫醒她。
尼師自醒後疲憊乏力、心悸怔忡便是常有的事,知語輕歎一口氣,這一病前些日子的將養全都枉費了。
門被推開,李寅身上還穿著緋色官服,繞過擋屏,李寅皺眉看著呼吸平穩的妙提。
“郎主。”知語上前欠身請安。
李寅聲音低沉:“今日睡了多久。”
“從末時到現在,兩個多時辰了。”知語小聲回道。
李寅揮手示意知語退下,進了內室換下官服。
放輕腳步,走到窗前,將妙提攔腰抱起放回床榻,除掉大氅,蓋在錦被,讓她睡得安穩些。
到了用晚膳的時辰,知語到書房叫李寅用膳。
知語道:“郎主,要叫醒尼師嗎?”
李寅眼裡閃過一抹堅定,心思浮沉,對著知語吩咐道:“備轎輦。”
大步向寢室走去。
李寅手指感受著妙提細弱的脈象,她這樣安靜地睡著,總給他一種忘卻凡塵,了無牽掛的感覺。
他得把她拉到他身邊。
李寅溫聲喚她:“妙提,妙提。”
妙提悠悠轉醒,睡眼惺忪,迷茫地看著李寅。
李寅牽了牽薄唇:“帶你去個地方。”
在妙提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李寅起身走到衣架前,忽略妙提的狐皮大氅,扯過掛在一旁的他的那件黑色大氅,掀開錦被,將妙提緊緊裹在裡麵,隻露出個滿臉迷茫的小腦袋。
李寅抱著妙提腳步利落的往樓下走去,妙提的重量對他而言輕飄飄的,毫不費力。
妙提一隻手環著他的脖頸,另一隻緊緊握住他結實的臂膀。
轎輦候在院門口,看著李寅抱著妙提出來,侍從們垂下頭,不敢張望。
坐到轎輦上,妙提還懵懵的,傻乎乎地問身旁的李寅:“我們這是去那兒?”
見妙提緊張,李寅逗她:“把你賣掉。”
妙提聞言,傻了一瞬,然後垂下頭,細長白嫩的手指揪著大氅上的毛,小聲呢喃:“貧尼不值錢的。”
那副樣子看得李寅心中一酸,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腦袋說道:“逗你的,價值萬兩黃金,我也不會賣你。”
更何況她本是他的無價之寶。
妙提抬起頭,小聲“啊”了一聲,對著他抿唇一笑,眉眼彎彎。
嬌嬌柔柔的,李寅心中軟綿,跟著她後麵笑了笑。
轎輦停下,李寅掀開轎簾走出去,朝著妙提伸出手,示意她扶著他。
為了避免長長的大氅絆腳,妙提乖乖地把小手放進他的掌中,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看著麵前的熟悉的小佛堂,妙提疑惑地蹙起細眉。
腳步微頓,想起前幾日李寅的話,猛地收回手,往轎輦裡鑽。
李寅不攔她,收回手由著她像隻驚慌失措的小白兔往轎輦裡跑,怕她摔倒,還幫她掀開轎簾,跟在後頭進裡。
“來這裡作甚?”妙提眼神飄忽,逃避般的不敢對上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