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安靜, 阿綏披了件衣服坐在書案後抄著佛經, 盼秋抱著奶糕坐在一旁的圓凳上打著瞌睡。
外頭有些嘈雜,細聽都是小侍女們的歡呼聲。
阿綏雖是好奇但還是沉著氣, 認真地寫完最後兩句才擱筆。
收好佛經, 起身往門外走著, 已經隱隱約約聽到外頭的人在說下雪了, 這下腳步更快了。
打開門掀開厚重的門簾, 溫度驟降,寒風刺骨, 阿綏驚歎一聲:“哇!”
門口的知語聽到聲音,轉身看去,大驚失色, 趕忙把她推進去:“我的小祖宗, 你出來作甚!”
知語闔緊屋門:“我的好娘子,你怎麼不穿好衣服就往外走,凍著怎麼辦?”
阿綏裡麵穿了件中衣,肩上隻披了一件鑲灰鼠毛的淺綠色短襖。
盼秋被知語說話聲驚醒,忙放開奶糕,著急地跑過去:“是我不好,睡糊塗了。”
“沒事兒,沒事兒,是我貪玩,原也不知道外頭下雪了。”阿綏朝盼秋寬慰地笑了笑,就被知語推著往內室走了。
“沒下雪也不能這般, 現如今多冷啊!”知語一邊翻著櫃子一邊說道。
“記下啦!”阿綏點點頭。
知語:“娘子每次都是這般說。”
阿綏撒嬌般的撅撅嘴,知語嗔笑,讓她張開雙臂。
阿綏乖乖伸開手由她幫自己穿上厚厚的襖裙。
這回盼秋機靈了,拿著大氅候在一旁,等著衣裳穿好就給她披上,最後再把手爐遞給她。
李寅不在,侍女們很是嚴厲,阿綏裹得像隻圓滾滾的雪團子才被允許出去賞雪。
估計是怕冷,這會兒廊下也沒幾個人了。
宵燭閃爍,朦朧的映照著院子,雪花滿天飛舞,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地上、樹枝上,靜悄悄的。
一片調皮的雪花飄落在她的睫毛上,阿綏睫毛顫動,不一會兒它便化成了水珠,順著她的麵頰往下滑落。
阿綏手指輕輕撫開,吸了一口冷氣,她好想她的夫君啊!
不過……
“雪下得這般大,他回不來了吧!”阿綏恍惚走神,輕聲道。
眼底有些黯然,低落的聲音含著失望。
她也不需彆人回話,過了會兒,細眉蹙起:“這種天氣回來也不安全,也不知他有沒有出發,是在路上了,還是在哪兒?”
“娘子若是擔憂郎主,派輕風去看看。”知語道。
阿綏抱緊手爐,有些糾結。
雪下得越來越大,這時讓輕風出去也不好呀!
落了鎖的院門突然被敲響,阿綏眼睛一亮。
“娘子先彆急,婢子去看看。”知語話畢,便撐著傘,向院門口跑去,落了白的地麵被踩出一串腳印。
阿綏緊張又期待地看著院門。
雖知道能進入內院的,肯定沒什麼問題,但知語謹慎的問道:“是誰?”
“是我。”
知語趕忙打開門,欠身一福:“郎主。”
風雪夜歸人,阿綏眼中隻有那個立在院門口的男人。
滿心欣喜,提著大氅的下擺,跑下台階,奔向李寅。
身後幫李寅撐著傘的颯風迅速把傘遞給他。
李寅握緊傘柄,闊步上前,由著阿綏像隻小炮彈一樣衝入他懷裡。
李寅空著的手臂,穩穩地抱住她。
“這會兒出來看雪?”李寅大掌捂著她冷冰冰的小臉兒。
阿綏愛憐的在他手心蹭了蹭:“嗯。”
李寅輕笑一聲,指尖點了點她的額頭:“淘氣。”
阿綏紅著臉,從他懷裡掙脫開,拉著他的大掌往屋裡帶。
進了屋,阿綏先是踮起腳把他身上沾了雪的大氅除掉,再把他安頓在熏爐旁的杌凳上:“烤烤火。”
捉了懶洋洋的奶糕,示意李寅抱著 。
李寅接過奶糕,含著笑憑她安排。
“肚子餓不餓呀?想吃些什麼?”阿綏問道。
李寅道:“聽你的。”
阿綏想了想,吩咐盼秋:“你讓知言用牛骨湯做湯底,下碗麵條,再拿些小菜。”
盼秋應下匆匆出去了。
阿綏又拉著知語讓她去打些熱水過來。
獨自跑到衣櫃前翻找些什麼。
李寅手指順著奶糕的毛,鳳目追著阿綏的身影,耳邊是阿綏絮絮的囑咐,心底淌過一陣暖流。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家。
阿綏拿著李寅的綾襪,托著杌凳坐到他身邊,小手搭上他的膝蓋,仰著頭看他。
李寅眸子像是染了墨一般幽深。
阿綏臉一紅,輕聲問道:“你這幾日睡得好不好?”
“有阿綏的法寶,怎麼會睡不好!”李寅薄唇彎彎。
阿綏羞窘的垂下頭。
李寅出發去平州前,是阿綏幫他收拾行李的,擔心他到了那兒,又睡不著了,便偷偷把她常用的那隻軟枕塞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