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為這事煩惱之外,阿綏被侍女們照顧得像隻小豬崽子,每日隻需要吃吃喝喝,好好養胎就可以了。
阿綏看著身子單薄虛弱,不長肉,但氣色不錯,也沒有旁的婦人懷孩子時孕吐的跡象,阿綏很是開心。
李寅原先還擔心胎兒漸長她承受不住,聽了阿綏的話,這下倒覺得,小家夥是個貼心懂事的,不折騰,隻乖巧的待在它阿娘的腹中。
與悅園的溫馨相比,裴府倒是一派水深火熱的景象。
從一月底就有裴家田莊上的農戶鬨到上門來了。
說近幾年收成不好,定額的莊稼上交給主家後,旁的也沒有剩餘了,這一大家子的人全靠裴府給的月錢生活。
但是裴府已有兩個月沒發月錢了,算上二月份都三個月了,派人來問過,隻讓他們用餘糧先撐一段時日,日後補給他們。
那些農戶不聽她們的敷衍,要見到真正的銀兩才願意離開,此時都的賴在裴府門口不散,也堵著府內的人不讓他們出去。
裴肅已經有好幾日沒去衙門,先前還能從小門出去,但因著這幾日又來了一些農戶,發現了那個門。
裴肅臉色青白的坐在正廳,他們裴家在幽州城出儘了風頭,丟儘了臉麵。
方望舒在一旁看著賬房算著賬本。
“父親,那些田舍翁還沒走嗎?”裴儀帶著侍女步入廳內。
裴肅是最在乎臉麵的,聞言哪裡說得出口,冷哼了一聲。
倒是方望舒開口:“那些人還守在那兒,大娘子先坐吧!”
裴儀擰了擰絹帕,落了座。
“我們家真沒銀子使了不曾?”裴儀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她們裴府會連月錢都發不出來。
裴肅握拳虛咳一聲,說道:“放心,我們裴家家底厚,隻是最近銀兩周轉不開。”
裴儀還沒放下心,就見方望舒拿了一遝賬本放到她身旁的小幾上。
“大娘子也不小了,也該知道家裡的情況了。”
裴肅麵上尷尬,指著方望舒:“你……”
方望舒轉頭避開他的目光,心中一片蒼涼。
裴儀自詡清貴和她父親一樣,向來不問金銀錢財,隻管伸手要就是了。
去年方望舒給她請了教養嬤嬤教她看賬本,她也不看,隻說這些有奴才管著就好。
所以這會兒,裴儀翻了翻賬本,一點兒都看不懂。
方望舒諷刺的笑了笑。
這時有個侍女進來說道:“郎主,夫人,裴管事回來了。”
方望舒和裴肅都送了一口氣。
裴管事衣衫狼狽的匆匆進來,行了一禮。
他能出去也是有緣由的,裴老夫人聽說大門被包圍了,怒急攻心,暈了過去,那些農戶怕惹出大事,也不敢攔著,放了裴管事請了大夫進府,這才有機會出門。
“怎麼樣了?”裴肅問道。
裴管事小聲道:“隻換了一百兩銀子。”
裴肅起身,怒道:“什麼?那麼大的園子隻賣了一百兩?”他雖不通庶務,但也不是傻子。
“現如今不太平,能賣出去已經算好的了,虧些就罷了。”方望舒讓裴管家把錢拿給賬房。
裴肅訕訕的坐下。
“父親您賣什麼了?”裴儀心中驚疑。
方望舒搶在他前頭開口:“一處祖產。”
裴儀捏著絹帕掩住因為驚訝而張開的嘴巴,眼裡露出恐懼。
祖產對一個家族來說是何等重要啊!她聽彆人家的娘子說過,隻有那些朝不保夕,搖搖欲墜的家族才會變賣祖產,沒想到竟然會輪到她家。
心裡升起一股怒氣,指著方望舒叱道:“都怪你管家不善,我親生母親在世時,怎麼不見這樣。”
方望舒聞言,竟笑了出來。
裴儀都被她嚇住了:“你笑什麼?”
杜嬤嬤皺眉上前道:“大娘子莫怪婢子多話,從我們娘子嫁入裴府第四年,還不曾掌管府中事務開始,吃穿用度就是從我們娘子私賬中出了。
去年老夫人病了,我們娘子才正式開始管事,我們娘子不知變賣了多少自己的私產就為了填補家用,大娘子算算自己每月用了多少銀兩,說這話豈不虧心。”
裴儀臉色紅一陣兒,白一陣兒的,不知該回什麼話,憋了一句:“你自然是幫著她的。”
裴肅瞪了她一眼。
瑩竹忙繞到前麵扶她坐下。
裴肅以前隻隱隱約約知道,這冷不丁兒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麵,被杜嬤嬤攤開說出來,臉上也不好看,但他也隻能開口道:“都是一家人,計較這些算什麼,眼下最要緊的是把門口的那些人打發掉。”
方望舒也習慣他和稀泥了,冷眼瞧著他做戲。
賬房才將那些農戶們三個月的月錢算好:“月錢一共是六十兩,還剩餘四十兩。”
方望舒讓裴管事拿去發給他們,又吩咐賬房把銀子收好。
“剩下來的日子該怎麼辦?”經這一遭,方望舒累極了。
裴肅放在膝上的手掌握起,猶豫地敲了敲:“明日再讓裴管事出去把城南的那個園子賣了應應急,旁的我再想辦法。”
他知道變賣祖產不是長久之計,一而再,再而三的怕是很快就會賣光了,但他一時也想不出彆的法子了。
方望舒道:“妾身沒了主意,就靠您了。”
裴儀心思一動,眼睛轉了轉。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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