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陶吃的香, 睡得飽, 一天一個樣兒,越來越漂亮,阿綏月子中無聊, 就靠著看他的變化打發時間。
自從小陶陶出生後,奶糕不粘著阿綏了, 倒像是最忠誠的守衛一樣,整日趴在精雕細琢的紫檀木搖籃下麵守護著比他還小還脆弱的小生命,怕驚著他臉跑步聲都小了許多。
阿綏看著小陶陶和奶糕眉眼彎彎, 原先她還怕奶糕排斥小陶陶,特地往他的小窩裡放了幾件小陶陶的小褂子,誰知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聰明。
聽到搖籃裡發出的小奶音, 阿綏忙支起著身子,看向搖籃裡的支著胳膊抓手手的小陶陶。
小陶陶的鳳眼像極了他阿耶,不過他的眸子黑黝黝的, 清澈明亮不知世, 看著便讓人歡喜。
“娘子把小郎君抱給您看看。”知語輕聲道。
阿綏躍躍欲試地看著這個又軟又香的奶娃娃, 猶豫了會兒, 還是搖搖頭。
嗚~
她不敢!
這段日子,隻有李寅在一旁護著的時候才敢抱他。
小陶陶似乎特彆喜歡他的阿耶,每每被李寅抱著的時候,小臉蛋上總是浮現出一抹舒服的笑容。
從她生產到現在,李寅一直待在府中,除了偶爾去前院處理一些重要的事務之外, 都在後院陪她和小陶陶。
聽說如今聖人大病,京中混亂,眼看著戰勝二十餘天了,都還尚未有旨意讓李寅班師回朝,也不是現在具體是什麼情況。
阿綏輕歎一聲,不知何日才能回家,回到長安那個隻屬於他們一家三口的家。
知語洞察到阿綏的心思,說道:“娘子莫要憂思過度了,您在坐月子呢!小郎君還這麼小,若是現在回長安,一路上顛簸,您和小郎君如何受得了?”
這倒是,外頭的事有李寅呢,他那麼聰明,那麼有辦法,有他在,定不會有問題的。
大著膽子,伸手把小陶陶從搖籃裡抱出來,等把肉呼呼軟嫩嫩的奶娃娃抱到胸口時才鬆了一口氣。
看著小陶陶依賴的窩在她懷裡,阿綏唇角帶著滿足的笑意。
“娘子,娘子,外麵來人了!”盼夏急匆匆的進來。
知語皺眉,盼夏雖行事潑辣,但也是懂規矩,知輕重的。
盼夏進來平複了一下氣息,朝著阿綏福身行禮:“娘子,葉郎君和孔二郎君從長安過來了。”
“啊?”阿綏瞪圓水汪汪的眼睛。
“此話當真?”知語道。
“這是當然,就是葉郎君和新姑爺,婢子去給儲夫人送喜餅回來,恰巧遇上了。”盼夏豎起眉毛,脆生生地說道。
阿綏驚喜的握著小陶陶到底小拳頭:“是舅舅和大姑父過來啦!”
小陶陶聽不懂,吐了個奶泡泡來應付高興的阿娘。
阿綏還未出月子自然是不方便出去見客,便細細詢問盼夏,葉冬榮和孔二郎君孔靈均的狀態,又吩咐知禮帶人去收拾客房。
說了沒多久,李寅變闊步進來。
阿綏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是兄長和大姑爺來了嗎?”
李寅溫聲道是,將她的發絲勾到耳後,又看了看她懷裡的小家夥。
陶陶似乎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小腦袋轉向李寅。
阿綏笑嘻嘻地把他遞給李寅。
李寅薄唇微勾,接過來。
阿綏伏在他堅實的肩膀上,軟軟的說道:“要把陶陶抱出去給他們看看嗎?”
“不給!”李寅落下兩個字。
阿綏抿唇一笑,上翹的柳葉眼彎成兩道月牙:“小氣!”
李寅哼了一聲。
“兄長他們過來是為何事呀?”阿綏想,總不能隻是過來看看陶陶吧!他們在幽州呆不久的。
“他們一是來賀小家夥滿月,二是替父親告訴我們,他已經在家族譜上填了小家夥的名字了。”李寅看著她說道,雖知道他兒子的名字定會被父親包攬,但心裡還是有些不滿。
“陶陶有大名啦?”阿綏沒有注意到他的小情緒,隻想知道陶陶的大名。
李寅鳳目幽幽瞥了她一眼,心中記下一筆,到她出了月子再算帳。
薄唇輕啟,看著小家夥:“李熙元。”
阿綏讚道;“李熙元,熙元,真好!”
熙字寓意光明興盛,元又表萬物初始,李寅也不得不承認他父親這個名字取得好,配得上這個小家夥。
侍女們互看一眼,暗暗狂喜,一般大族裡若有新生兒都是等到周歲或者更晚些到五六歲徹底立住了,才寫上族譜。
而她們小郎君這才剛出生就得了祖父親取的姓名,更是還未滿月就上了族譜,可見她們小郎君的受寵。
知語笑著帶著侍女們走到榻前,齊聲賀道:“恭喜郎主,恭喜夫人,恭喜小郎君。”
李寅淡聲道:“下去領賞吧!”
“謝郎主,娘子。”侍女們歡快的退下去。
屋內隻剩下李寅阿綏和懷裡的小陶陶。
“阿綏!”李寅低聲喚她。
阿綏收回看著陶陶的目光,仰頭看他。
李寅起身把陶陶放到搖籃中,坐回軟榻,摟著她的薄肩:“我怕是要回京一趟。”
阿綏身子一僵,咬著唇,果然兄長他們過來定有其他的事情,不過……
阿綏軟軟的笑了笑:“那你要小心呀!”夫君這個時候回長安定有他不得已的原因,她會理解的。
先前他上戰場都還哭哭啼啼的撒嬌,這次她不曾留他,也不曾問他回京做何事,隻柔聲讓他小心。
李寅眼眶一熱,下巴抵著她的發頂,他的小娘子長大了。
“聖人已經昏迷一個多月,漢王入獄,楚王把持朝政意圖謀反,晉王處境艱難,葉冬榮此次過來是替晉王求助。”李寅抱著她,同她講道。
隻短短一句話,她這個不通朝事的人都知道了長安城如今的情勢險峻。
她是見過晉王的,知道他是個位仁意寬厚的王爺,與夫君關係甚好,若不是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是不會讓李寅冒險無詔回京的。
李寅溫熱的手掌撫著她的麵龐,看破她寬慰他的笑容下麵的擔憂,他知道此番回京定是凶險萬分的,但他一定會平安回來接她和小家夥回家。
“什麼時候走?”阿綏聽他平穩的心跳走,問道。
李寅心中不舍,頓了頓才道:“明晚。”
“那我讓她們替你收拾行李。”阿綏一聽日子這麼著急,便要下榻。
李寅抱緊她,低笑兩聲::“不必了,隻要帶些乾糧路上吃便可,旁的帶了無處安放。”
聽這話,他這一路估計都會是快馬加鞭往回趕了,隻盼著他能按時進餐。
“葉冬榮和孔靈均就留在這兒,葉冬榮有些謀算,遇著不懂的就問他,孔靈均出身武將世家寧德侯府,我不在的日子悅園的安全就由他和輕風還有臨風負責。”李寅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阿綏點點頭,記在心裡,不過聽到他這次不僅不帶輕風還要把臨風留給她,心裡有些焦急了:“不行,臨風還是跟著你。”
“阿綏,隻要你和孩子安全了,我才能安心。”李寅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
阿綏直起細腰,覆上他的薄唇,唇齒交纏。
被阿耶阿娘冷落在一旁的小陶陶不甘心的叫起來。
阿綏軟綿綿的小手推著他的腰。
李寅不急不緩的收住,抵著她的額頭:“等我回來,還給我。”
阿綏緋紅著臉,點點頭:“等你。”
李寅滿意地啄了啄她紅透了的耳朵。
阿綏輕吟一聲,躲開他,指著搖籃:“陶陶喜歡躺在夫君身上睡覺玩鬨,你不在,他會不會哭鬨。”
李寅靜默了片刻,才說道:“不會,他很乖。”
其實他心裡也不確定。
察覺到自己的猶豫,自嘲的笑了笑,有了她和孩子他便有了軟肋,他會顧忌行事,會學著給她們母子留下後路。
第三日阿綏醒來後就發現李寅不見了,心裡空落落的,讓知語把小陶陶抱到她榻上才好了些。
李寅每日都會陪著小陶陶玩鬨,小陶陶也都熟悉了他的氣味,猛的不見,小陶陶出生以來,第一次有了哄不好的哭鬨。
阿綏抱著抽抽嗒嗒,哭得好不可憐的小陶陶束手無措。
知語她們疼惜阿綏,不舍得阿綏還未出月子就長時間的抱著孩子。
可小陶陶隻要自己的阿娘抱著。
“要不請葉郎君試一試。”盼禮道。
阿綏想了想,的確是個法子,好歹兄長也是男子,想來小陶陶應該辨彆不出來,趕緊讓人去請了葉冬榮。
葉冬榮丟了手裡的事情匆匆就過來啦。
在旁人眼裡兩人是兄妹自然沒有那麼多避諱。
阿綏讓葉冬榮坐到外室,抱著小陶陶見他。
葉冬榮知道她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又是產後虛弱,忙讓她坐下來。
“來,舅舅抱。”葉冬榮看著她懷裡蔫噠噠的,哭得嗓子都啞了的小陶陶,心中軟和,旁人都說這孩子想了魏侯,他倒是覺得有阿綏的影子,是個漂亮的孩子。
阿綏小心翼翼把小陶陶放到他懷裡。
葉冬榮抱著軟軟的小陶陶,屏住呼吸,動都不敢動。
小陶陶小鼻子抽了抽,像是在辨彆氣味。
眾人看著停住哭聲,安靜下來的小陶陶,心裡有了期待,結果下一刻小陶陶哭得更大聲了。
阿綏忙不停的又接過來,心疼得不得了。
憋不住,眼淚也要掉下來了。
“娘子,您可千萬不能哭。”知語急道。
葉冬榮也聽過坐月子的婦人忌諱哭泣,腦子一轉:“妹妹可有魏侯留下的衣物,要不要拿出來蓋在孩子身上試一試。”
“有的,有的。”阿綏紅著眼眶點點頭,轉頭吩咐知語去拿一件李寅的寢衣。
阿綏將李寅綿軟的寢衣裹在小陶陶穿著的小褂子上,小陶陶聞到熟悉的氣味,慢慢止住眼淚,顫著小身體,乖乖趴在阿綏懷裡。
眾人哭笑不得,最簡單的事情,偏偏她們都沒有想到。
哭累了的小陶陶慢慢睡去,阿綏抱著他進了內室將他放到搖籃中,嘟嘟嘴巴,輕聲道:“小磨人精。”
但看他記著李寅心裡又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