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長安的夜晚繁華熱鬨,商肆小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西市最有名的酒肆二樓的雅間內, 臨窗而放的桌幾旁坐著兩位小娘子。
阿綏身上穿著藕色對襟寬袖上襦, 手腕處掛著淡紅色的披帛, 腰間係著妃色撒花織錦裙, 青絲挽成朝雲近香髻,隻簪了一支如意玉簪, 鬢邊彆了一朵甜夢月季,嬌豔嫵媚又柔弱動人。
阿綏推開窗戶,深吸一口氣,糖炒栗子的香味撲鼻而來:“真香呀!”
坐在她身側的正是葉五娘子, 葉英英。
葉英英穿了件鬆花色交領上襦搭牙色暗花裙,清冷素雅,聞言捏著帕子掩唇笑了笑。
裡麵桌案旁剝著鬆子的郭含芷道:“再香你們倆都不能吃。”
栗子難克化,這兩個小藥罐子脾胃虛弱, 吃了怕是要積在胃裡, 晚上回去定會難受。郭含芷比她們年長一歲, 自要擔起姐姐的責任的。
阿綏的身子經過這些年的仔細將養, 與在慈恩寺的那段日子相比已是好了許多, 隻是單薄瘦弱了些,平日裡藥膳溫補著, 不受風著涼一般並無大礙。
而葉英英早產出生,家中長輩忽視,常年在莊子上養病,侍女仆婦們怠慢是常有的事情, 郭含芷見到她的時候,說她瘦得隻剩下個皮包骨也不為過的,接到長安後,大夫診脈說她已有早逝之相,用藥吊著,能活到二十已是好的了。
阿綏與葉英英一見如故,仿佛是上輩子就認識的,感情甚好,當初郭含芷還吃過醋呢!
為此阿綏解釋說,她覺得她和葉英英命運相似。
郭含芷聽了,倒不吃醋纏著阿綏鬨了,隻心裡想著這兩個人都是可憐的,反而對她們兩個更好了。
“英英你瞧那個!”阿綏指著不遠處樹上掛著的花燈。
葉英英微微探身,順著她的手指瞧去,淡淡的眉宇間浮現出一抹笑意:“好看。”
這時從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街道上的行人忙往兩側避開。
葉英英蹙眉拉著阿綏的手,往窗戶裡麵避了避。
騎馬的一行人卻是在她們在的酒肆門口停下,隻見打頭的四人皆是玉冠錦袍,身後又跟著一隊侍衛,看這陣仗便知來人身份顯赫。
郭含芷聽到動靜,跑過來瞧熱鬨。
她膽子大,上身直接探了出去,阿綏和葉英英忙在一人一邊拉著她的手,害怕她掉下去。
郭含芷嬌聲說道:“誒!那不是齊王世子嗎?”
阿綏聞言也跟著探頭往下看。
隻有葉英英一個人神色淡淡的。
趙恃耳朵尖,在下麵聽到他的名號,抬頭往上看,看見兩個小腦袋。
心中一喜,眼睛微亮,都是熟人,衝她們招招手,率先跑進了酒肆。
留下李憲和晉王無奈的搖搖頭。
李寅目光從右邊的那顆小腦袋上移開,扯了扯嘴角:“這些年他還是這幅德行?”
晉王握拳掩飾住笑意。
沒多久,阿綏她們的雅間的門就被敲響。
郭含芷親自走過去打開門。
趙恃一向是沒有架子的,進屋笑眯眯的拱手:“三位妹妹安。”
因著這些年,阿綏來往燕國公府頻繁,與趙恃也算熟悉,連帶著郭含芷她們與趙恃也打過幾次照麵。
她們知道他像來行事不羈,隻笑著福身還禮。
趙恃身後又傳來幾道腳步聲,是晉王他們過來了。
阿綏有些意外,今晚燕國公府設了家宴的,看這時辰,李憲和李寅定是從宴席上逃了出來吧。
“見過晉王殿下,燕國公世子,魏候爺。”
郭含芷領著阿綏和葉英英向他們問安。
“不必如此多禮。”晉王溫聲道。
幾人都是皇親貴胄,氣勢不凡,但阿綏還是一眼就看到身著靛藍色錦袍的李寅,卸下堅硬的鎧甲,這會兒的他雖沒什麼表情,但看著也柔和很多。
大周民風開放,但因著在酒肆,人多勢眾眼雜的,也不好待在一處太久。
說了幾句話,李寅他們便離開去了自己的雅間。
等著門被關上了,一直安靜的,隻在見禮時說了一句話的葉英英才抬起頭。
大大咧咧的郭含芷沒有注意到,但阿綏心思細膩又知內情,輕輕的帶著安撫性的握住她的手。
“放心。”葉英英小聲說。
郭含芷看她們站在那兒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嬌聲喊她們:“快過來,有好東西。”
阿綏便笑著和葉英英過去坐在桌案旁。
桌案上擺著一隻銀壺,壺裡溫著酒,好聞極了。
阿綏眼睛一亮:“可以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