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弦歌而知雅意,如箏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說起做衣服的事,便順著她話說到:“不瞞姨娘說,我正發愁呢,現下春夏相交,家裡針線上的活計多,我有心拿到外麵去做,又怕裁縫不可心,正想著是不是叫丫鬟們趕製呢。”她笑了笑。
徐姨娘一拍手,笑到:“看來果真是我來巧了,大小姐若是相信我的手藝,不如就給賤妾這個略儘心意的機會可好?”
如箏知道她這是在向自己姐弟示好呢,忙做驚喜狀:“姨娘若肯幫忙,自然是極好的,我早就聽人說過,姨娘於針線上的本領可是當年徐老大人特特請了江南第一繡娘庹二娘親自教的,運針如風,繡出來的鮮花活靈活現地能引蝶兒棲息呢!”
徐姨娘趕忙擺手笑道:“大小姐快彆說了,羞死賤妾了。”說著三人好一陣笑。
如箏趕緊叫來浣紗,當著徐姨娘的麵把各色布匹想做的樣式和如柏的尺寸細細記在一張紙上,與布料一起先行送到荷香小築,又拉著如書徐姨娘說了會子話兒,徐姨娘便起身告辭。
如箏笑到:“如此,衣服的事情便勞煩姨娘了,箏兒先替柏兒謝過!”
徐氏擺手笑到:“大小姐可折殺賤妾了,能為二少爺略儘心意是賤妾的福分,再說……”她神色突然帶了一絲落寞:“賤妾也就這點本事了,能做一些也少為府裡浪費點糧食。”
如箏知道她一向言語謹慎,此話看著是自怨自艾,其實已經是在給自己遞話兒了,如箏不是沒有抬舉她的心,隻是不想這麼著急表態,故而沒有接她的話頭,隻是拉住她的手拍了拍,笑得真誠:“姨娘過謙了。”
徐氏麵色不改,笑著福了福身:“賤妾先告退了。”如書也笑著和如箏道了彆,陪著徐姨娘回荷香小築去了。
如箏笑著目送她們走出了院子,便轉回裡間,對這崔媽媽笑到:“奶娘你看,早間浣紗還替我不值,下午她就到了。”
崔媽媽也笑了:“這是大小姐待人誠摯,徐姨娘這麼謹慎的人都要上趕著來討大小姐的好了。”
如箏點點頭:“不錯,如今她雖還隻是試探,但也略見誠意了,奶娘以後也要提醒著我,凡是涉及到荷香小築的,多上點心,親厚一些。”崔媽媽點頭應了,出了如箏的屋子。
得了徐氏的消息,如箏暫時放下了給如柏慶生的事務,轉而謀算起十五全家大聚的事情來,對於大伯林繼恩一家,前世的她了解並不深,隻知道大伯雖為庶子,卻很得祖母歡心,自己也爭氣年紀輕輕便中了進士,十幾年磨礪下來,如今已是一方大員了,大伯母出身言官家庭,印象裡是個極厲害擅言辭之人,似乎並不把薛氏這個嫡房弟妹看得太高,大堂兄如鬆學業不錯,前世是中了進士,想必今生也差不多,大堂姐如詩最後如何了,自己卻並無印象。
如箏暫且按下好奇的心思,派出得力的丫頭打聽,得回的消息卻也不過是自己知道的這些,也就撂開此事,準備到時候再相機行事。
到了五月底,如柏熱熱鬨鬨的過了個生日,午間的家宴倒是乏善可陳,胡亂吃了點東西,還被自家父親教訓了一頓“讀書要上進”“切記要誠孝”之類的話,搞得如柏一頓飯到站起來行了四五遍禮,直到老太君發話截住林侯話頭兒,這餐才算打著滾兒咽了下去。
下午,如箏揉著肚子,暗歎這一餐吃的辛苦,喝了消食的茶水,便叫丫鬟們到各院去請少爺小姐們來沁園為如柏慶生,最後卻隻來了如書和如杉,如箏到不意外,隻拉著他們坐了,一起飲酒連詩,姐妹兄弟們說說笑笑地鬨了一陣子,如柏便帶了如杉去自己以前的書房討論學問,如箏則帶著如書坐在通風的堂屋打絡子。
如箏拿了把青線打了個攢心梅花,本想拴塊白玉作禁步,下麵捆的穗子卻太多太長了,打完自己也楞住了,看著長長的穗子想要截去,又有點舍不得。
如書放下手裡的桃紅纏柳綠的方勝結兒,探過頭去笑到:“咱家一水兒的文人,大姐姐怎麼打了個劍穗?這是要……”說著她眼珠一轉,壓低了聲音:“莫非,大姐姐的心上人,是個將軍?”說完,自拍著手格格笑了。
如箏愣了一下,跳起來追著如書打,如書早有防備,姐妹二人繞著桌子轉了幾圈,如箏打不著如書,如書也累的氣喘籲籲,二人相視大笑,又重新坐下,如書拿起桌上杯子給如箏倒了杯茶:“大姐姐,人家說笑呢,彆怒,我給你賠罪還不行麼~~”
如箏笑著接了,拿手劃了劃臉:“才幾歲呢,便說開這事了,羞不羞!”說著,拿起剛剛打好的絡子,想要剪,卻終究沒舍得,胡亂埋在了針線笸籮底層。
姐妹倆說說笑笑的,天就擦黑了,如柏和如箏道彆回了前院,如書也跟著如杉回了荷香小築。
如箏理了理一下午打的絡子,挑了兩條好的讓待月給老太君送了去,便拿著那條青色的“劍穗”暗自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