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箏走入靜園堂屋時,室內已經恢複了一片死寂,她微笑著上前,對著林侯恭謹地福□:“女兒給父親請安。”又轉向薛氏:“母親萬福。”
林侯哼了一聲,算是叫起,如箏起身肅立一旁,如嫿又起身,姐妹們見了禮,林侯才開口問道:“今日來,又有何事?”
如箏恭謹的低下頭回到:“是,今日女兒貿然前來,一是為了向父親告罪,前日是女兒無禮,出言頂撞了父親,惹得父親動怒,都是女兒的不是,還望父親恕罪。”
林侯看著自家長女神似亡妻的麵貌,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煩膩:“罷了,你有你祖母疼惜,如今倒是連我也說不得了。”
聽了他的話,如箏隻是福身說了一聲:“不敢”卻也沒有再多加辯解,而是緩緩開口到:“二來,是感謝母親在女兒病中的問候和照顧。”她抬頭看著薛氏,微微一笑:“多虧母親慈愛,處處照料妥帖,女兒的病,才能好的這麼快。”
薛氏心裡一沉,隨即又馬上壓下怒火,淡淡的笑著:“不必如此。”
如箏笑笑,又轉向如嫿:“三來,女兒是要向父母稟報,我不願嫁入國公府的原因。”
她一言出口,屋內三人神色均是一變,如箏不出意外地在如嫿眼裡看到了一絲渴望,不用看,她也知道,薛氏一臉平靜下隱藏的必然是深深的疑惑和戒備,而林承恩,則如預料般再次暴怒:“放肆!”他一拍桌子,桌上的青花瓷茶碗都被帶的跳了一下:
“你這逆女,彆以為仗著有你祖母撐腰你就可以一次次忤逆於我,國公府這門親事我是結定了,你給我滾回去,好好讀讀女戒,安心待嫁吧!”
如箏裝作被他暴怒震驚,指甲狠狠一掐自己掌心,擠出幾滴淚水,悲到:“父親請暫息雷霆之怒,容女兒把話說完。”她抬頭,見林承恩似要拍案而起,又馬上轉向如嫿:“妹妹,此事與你也有關,你不幫姐姐向父親求求情麼?”
聽了她的話,如嫿心裡一緊,想到白天如箏對自己的那個承諾,她不敢相信如箏會把這麼好的親事讓給自己,但在如今境況下,由宿敵處伸來的樹枝也赫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不禁抬頭看看薛氏,薛氏滿臉緊張,眨了眨眼睛,她知道,那是自己母親在提醒自己拒絕,不要上了如箏的當,但她不敢試,更不願放棄,心裡一陣天人交戰,終於起身下拜:
“父親,女兒以為,二姐姐這樣推辭,必然有她的理由,父親不如聽聽,再做決斷,也免得與姐姐之間產生什麼誤會,徒然傷了父女情分。”
林承恩聽她這麼說,怒火漸消,斂眸不語,薛氏則滿臉無奈地看著如嫿。
如箏見目的已經達到,心裡偷笑,臉上卻還是一片悲戚之色:“回父親,女兒拒絕國公府蘇世兄的婚事,正是為了不讓嫿兒傷心。”
聽了她的話,如嫿心裡又驚又喜又緊張,竟然興奮地起了一身栗,臉上卻裝作驚訝不解的樣子:“姐姐此話何意?”
如箏沒有理她,隻繼續恭謹地對林承恩說道:“父親,我與嫿兒雖然不是一母同胞,卻自幼長在一起,情誼更勝旁人,她的心思,我是最清楚的……”她抬頭看看林承恩,果然在他臉上看到了緩和之色,忙接著說:“妹妹溫柔多思,我這個做姐姐的這幾年與她形影不離,暗中慢慢看出了她的心思……”她側目瞥了一眼如嫿,隻見她裝作小女兒嬌羞,想攔又不敢攔的樣子,如箏心下好笑,卻溫柔地笑著走上前,拉起他她的手,向著林承恩說道:
“父親,嫿兒才華橫溢,對有才學之人更是傾慕,咱們林府與蘇府世代通家,小輩們也常常往來,女兒曾無意中發現嫿兒妹妹對蘇世兄十分上心,後來經過多次觀察,幾番試探,終於確定了她的心思,本來,女兒還在替嫿兒高興……”
她抬頭看著林承恩,麵色轉為肅然:“可那天,女兒被父親召到書房,居然聽到了父親準備將女兒許給蘇世兄的消息,蘇府的婚事雖好,但女兒又怎能貪圖國公府家世和蘇世兄的才華便搶奪妹妹的心上人?!故而才出言推辭,言語間失了分寸,觸怒了父親……”
她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才接著說到:“也是女兒嘴笨,又顧慮到外書房人多嘴雜,怕壞了嫿兒的閨譽,沒敢向父親言明,如今女兒不能再瞞了!”說著,她拉著如嫿跪下:
“女兒斷斷不能,也不願與妹妹的心上人結為連理,不願見嫿兒因女兒之故傷心難過,所以才來二次懇求父親收回成命,讓嫿兒代替女兒與蘇府議親,望父親成全妹妹的夙願!也成全我身為長姊的心意!”一番話說完,她與如嫿均是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林承恩“謔”地站起身,走到如嫿身前長歎一聲,又走到如箏身前搖頭歎息,最後走到薛氏身前,怒到:“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真是敗壞家風!”
薛氏也委屈地含淚跪倒:“侯爺,此事妾身真的不知情啊,此事……”
林承恩沒有給她時間解釋,哼了一聲便拂袖而去,徒留母女三人哭的傷心。
聽著林承恩的腳步出了靜園,薛氏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如箏:“箏兒,你今日來,究竟意欲何為?”
如箏抬起頭,伸手拭乾淚痕,哽咽著說:“母親,女兒此次表明心跡,沒有任何其他目的,隻是因為不願搶了如嫿的親事,女兒知道,母親近日對女兒多有誤會,但女兒隻一句,我是跟著您長大的,嫿兒也一直和我最親近,我平日裡敲打她提點她,雖然有時候說的重了些,卻也隻是為了她好,如今我知道她屬意蘇世兄,我是萬萬不能奪她所愛的,還望母親從中周全,好讓我們姐妹二人,都能稱心如意。”
聽了她的話,薛氏也哽咽到:“好孩子,母親知道你是為你妹妹好,快起來,咱們三人好好合計一下!”
如箏點點頭,扶著薛氏起身,又拉了哭軟了身子的如嫿起來,回到位子上坐好,掏出帕子拭乾了淚痕說到:“如今父親執意要女兒嫁入國公府,女兒年幼,無法撼動父親心意,妹妹關心則亂,眼見也沒有什麼主意,我們還是要靠母親指點,才能度過此難關。”
如嫿也紅著眼眶點點頭:“是,還望娘親一定成全我們的心意。”
薛氏點點頭,沉吟道:“其實,你們都是我的女兒,本來無論誰嫁入國公府,我都是高興的,而且箏兒你為長,本也該緊著你先出嫁……”她看了看對麵的兩個女兒,如嫿眼裡的急切讓她暗暗歎息失望,而如箏眼中的平靜卻讓她摸不著頭腦,甚至有一絲膽寒,她抖抖衣襟,又到:
“可嫿兒這個不爭氣的,居然背著我起了這種心思,而箏兒你又對蘇百川無意,願意將這門親事讓給你妹子,母親便要好好籌謀一下了……”說著,她歎了口氣:“如今,你父親雖執意要你出嫁,依我看來,大半也是因為蘇世子和蘇二那孩子親自來求的緣故,想來他們覺得箏兒你是長女,要結親自然要以你為先,你父親又不好拂了國公府的意思,才執意要你嫁入國公府,這樣看,若要你父親回心轉意,卻也不難……”
如箏提到這兒,已經明白了她打的是什麼心思,卻還是麵無表情地裝傻,反倒是如嫿喜道:“是了,若是蘇世兄改了提親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