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箏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隻想趕快離開此處,卻無奈他堵在路上,自己走也不是,想回轉沁園,又怕他跟來,正為難間,便聽旁邊熟悉的溫潤聲音響起:
“喲,兄長,我還道你去個恭房那麼久,沒想到卻在這裡和林世妹相談甚歡呐。”
如箏心裡一喜,尋聲看去,果然看到不遠處桂樹下,蘇有容正搖著折扇對自己二人笑。
如箏趁勢上前幾步,福身到:“世兄萬福,小妹在此處偶遇蘇世兄,略聊了幾句。”
蘇有容笑得好像沒看到她倆剛剛的爭執似的,合上折扇走到蘇百川身邊:“兄長你聊得儘興,大家在涼亭裡可是等急了,這不,讓我出來找你呢,如何,這便回去繼續作詩吧”
蘇百川看著他臉上貌似恭敬的微笑,心裡一陣厭惡:“此處涼爽,我還要呆一會兒,你自己先回吧。”說著,也不看他,徑自轉向花叢賞起花來。
聽了他的話,蘇有容微微一笑,“刷拉”一聲打開紙扇,擋住臉湊到蘇百川耳側說了幾句,又退開。
如箏好奇的看著他們,隻見蘇百川臉色一變,回頭怒視蘇有容,哼了一聲便徑自朝著涼亭方向去了。
蘇有容微笑著目送他遠去,回頭看著如箏笑到:“家兄無禮,世妹莫放在心上。”
如箏感激他解圍,點頭笑到:“此事還望世兄保密……”說到這兒,二人都想到了上次痛打屠五之事,不約而同地笑了。
如箏看他幾句話便說走了蘇百川,好奇地問到:“不知剛剛世兄在蘇世兄耳邊說了什麼,讓他言聽計從?”
蘇百川臉色一沉,笑著搖搖頭:“我不過是告訴他,剛剛送了你一首詩便讓你招了一裙子茶水,若再糾纏於你……還嫌你死的不夠快麼?”
聽了他的話,如箏麵色也變了變,又自嘲的笑了:“原來我剛剛那一番話,還是沒能騙過你和蘇世兄……”她心裡一陣落寞,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你也是來勸我應下婚事的麼?”
蘇有容上前一步,看著她搖搖頭,難得正色到:“你不嫁給他,就對了!”
如箏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那張臉上滿是自己不熟悉的悲憫和肅然,不知怎麼的,心裡便是一動,又一酸:“是麼?為何?”
蘇有容微微垂眸,左眼下的淚痣沒有了笑容的遮蓋,又顯出一絲苦澀之意:“嗯,他配不上你。”
聽了他的話,如箏心中巨震,這句話一直隱隱盤踞在她心裡,卻一次次被她自己強行壓下,她也是世家閨秀,是堂堂的侯府嫡女,是蘭陵崔氏之後,是一旦愛了就百轉不回的林如箏,前世卻被蘇百川那樣輕棄,她也曾經問過自己,到底是哪裡不對?心裡的驕傲,不允許她責備自己,世人的言論,卻又讓她不敢歸咎於蘇百川。
如今這個心結,卻被眼前的男子一語道破,她一時感慨,一時心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蘇有容看著如箏淚盈於睫,心裡暗怪自己多嘴:“丫頭……”
又聽到這略帶寵溺的稱呼,如箏笑著擦擦眼淚:“多謝世兄,這麼看得起我。”
她抬頭,看著他晶亮的眸子:“你放心,我定不會嫁給他的。”說完,才猛然發覺這句不對,像是在對他保證什麼似得,想改口又怕越描越黑,好在蘇有容似乎並未聽出什麼,隻是長歎一聲:“丫頭,你瘦了。”
他一言出口,如箏剛剛努力忍回的淚又湧了上來,順著臉頰落下,自拒婚以來,她被罰,生病,與靜園和林侯鬥智鬥勇,雖然也有老太君的關懷維護和如柏的安慰關心,卻沒人對她說過這句最簡單的“你瘦了”,如今這話卻從蘇有容這樣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外男嘴裡說出來,反倒勾起了她多日的委屈:
“嗬,世兄都看出來了,無事,不過是……”她剛想輕輕揭過此事,卻不料右手突然被他抓住,雖然是隔著薄薄的衣料,也著實讓她嚇了一跳,想掙紮,卻被他緊緊握住:
“彆怕,我不是蘇子澈那樣的登徒子……”他溫柔的聲音在如箏頭頂響起,讓她不自覺的放棄了掙紮。
他放開她手腕,轉而用三根手指搭住她脈門:“我隻是給你把把脈……”
如箏心裡又羞又怯,卻不忍心掙開,任由他給自己把了脈。
蘇有容放開她手,退後一步,正色到:“世妹,我雖不是什麼名醫,但你脈象既沉且遲,必然是氣血凝滯,身體虛寒,你看如今盛夏,常人動一動都要大汗淋漓,你臉上卻連細汗都很少……”他搖搖頭,蹙眉說到:“丫頭,這不是什麼玉骨冰肌,自清涼無汗,你現在是氣血雙虧,再不調養……”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如箏心裡卻是一凜:沒想到今生落水後,沒有喝下薛氏的毒藥,竟然也落得如此下場,她心裡一時淒涼,麵色變得煞白。
蘇有容看她臉色發白,以為她是被自己嚇著了,上前一步說到:“如箏,你莫怕,我剛剛說的嚴重是想讓你在意自己的身子,你現在還年輕,隻要好好調養,這些都能痊愈的!”
聽了他的話,如箏心裡升起一絲希望,不禁抬頭看著他:“請世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