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跟著的待月看自家小姐愁緒滿懷的樣子,心中一陣不解,剛剛她等在廊下,書房裡侯爺的呼喝聲也多少傳了幾句入耳,她不明白為何自家小姐竟會三番五次將這樣一門好親事拱手讓人,但無論如何,現下她心中是竊喜的,國公府……若是入了國公府,入了那位爺的眼……她轉念一想,這般情勢,自己和四小姐接觸這步棋,是不是走錯了?又想到四小姐說陪嫁丫鬟挑選的事,她又暗自點頭:自己的選擇沒錯,現在必須要雙管齊下,才能達成夙願!
如箏一回到沁園就看到浣紗迎了上來,當下笑道:“倒讓你白跑一趟。”
浣紗看自家小姐笑的苦澀,知道她必然是沒有如願,輕歎一聲,跟著她進了屋子。
如箏將幾個大丫鬟和崔媽媽叫進堂屋,說了林侯吩咐的事,她著意看看各人臉色,除了浣紗麵帶隱憂,其他人雖然壓抑著卻還是目露喜色,如箏不由得心中長歎一聲,但也並不怪罪,畢竟依常人目光,這的確是一門好親事!
如嫿不情不願地隨著薛氏回了靜園,一進門便撲到裡間床上大哭起來。薛氏看著自己女兒哭得傷心欲絕,心內一陣絞痛,不由得暗恨林侯固執,又恨如箏壞事,如嫿哭了一陣子,抬頭看著自家母親,隻見她眉頭緊鎖,拳頭也攥地緊緊地,當下也忘了哭,擦乾淚水看著薛氏,母親眼中的狠戾之色又讓她升起一絲希望,不由得怯怯地開口喚到:“娘親……”
薛氏回頭看看自家女兒,緩和了臉色把她攬進懷裡:“我兒莫哭,母親說過,定讓你稱心如意,放心,娘親有的是招數……既然她一再擋路,便莫怪我拔掉她這顆眼中釘了!”
安撫著如嫿睡下,薛氏起身來到堂屋,屏退左右,隻留下虞媽媽伺候。
待小丫頭們出去帶上了門,薛氏看著一旁低眉順眼的虞媽媽,問到:“我讓你拉攏的那個小丫頭,怎麼樣了?”
虞媽媽笑到:“回夫人,那丫頭是個貪財的,如今已經拉攏的差不多了,隻要有錢,什麼都敢乾。”
薛氏這才露出一點笑容:“好,你去告訴她,準備著這幾日替我辦事,事成之後我會給她一大筆錢,送她出京。”
虞媽媽點頭退下,薛氏端起桌上的茶,吃了一口,盤算著下一步的打算。
待林侯親自和老太君稟明了此事,老太君將如箏單獨招到慈園聊天,祖孫二人相對而坐,卻都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麼。
如箏笑了一下,像往常一樣坐過去給老太君捏著腿,老太君長歎一聲,慢慢摸著她的鬢發,開口說道:“祖母知道,你還是不想嫁,雖然我不知蘇家那孩子到底是哪裡犯了你的忌諱,但祖母相信,你必有你的道理,但此事現下已經再無轉圜餘地,咱們也隻能認命了,若是沒有東宮的事情,還可以拖一拖,可現在再拖下去,祖母怕反而更加害了你。”
如箏聽著自家祖母溫和慈愛的聲音,淚水終於落下,又趕緊擦乾,抬頭看著老太君:“祖母,孫女兒明白的……讓祖母為我擔心勞累……是孫女不孝。”
老太君看著如箏強顏歡笑的樣子,心裡更加酸楚,一把把她攬在懷裡:“我的好囡囡,你是個最純孝不過的好孩子,祖母隻是要勸你,為妻之道不一定是要鸞鳳和鳴,若能舉案齊眉,互敬互愛也很好,祖母的婚事是自己向父母求的,你對我祖父也算得上是專寵了,但還不是因為子嗣的事情納了妾?”
她看著不遠處滴答作響的西洋座鐘,緩緩說道:“我多年無所出,以為自己真的不能生了,便做主給你祖父納了妾,就是你大伯的生母張姨娘。”
如箏抬頭看著老太君,雖然這段往事浣紗曾經同自己說過,但此時從老太君口中說出來,卻彆有一番情味,讓她覺得更為辛酸。
老太君看著如箏癡癡的望著自己,笑了一下:“傻孩子,祖母給你寬心,反倒勾起你傷心來了……”她笑著摸摸她頭:“雖然納了妾,但你祖父對我還是寵愛不改,反而因為我的大度而愈發寵愛了,張氏也很守本分,從不爭寵,還生下你大伯,給我帶來了福氣,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辛酸都算不得什麼了,我還是感激你祖父的,戰場上那樣叱吒風雲的一個人,到了家裡,從來都是溫柔小意,一輩子沒說過一句重話……我這輩子能嫁給你祖父,真的是很知足了。”
她低頭看著如箏:“箏兒,祖母和你說這些,就是想要告訴你,女人嫁了人,能得到丈夫的寵愛和真心當然是最好,但如果求不得,能得了丈夫的尊重和倚仗,也是很好的,等將來你為蘇百川生下嫡子,那就是國公府的世子,你的福氣啊,在後頭呢!”
老太君一番話,讓如箏既溫暖,又辛酸,她把頭埋在老太君膝頭蹭了蹭,悶聲說:“祖母,您的金玉良言,箏兒都記下了,您放心,我曉得該如何做了。”
又陪著老太君說了會子話,如箏告彆出了慈園,邁出慈園門口時,她回頭愧疚地看了看主屋的方向,若是祖母知道自己的打算是和離蟄居……不知會怎樣傷心呢……但是,自己無法說服自己再和蘇百川相伴一生,何況還有個如嫿,她會甘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