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盛京,鏢隊收起了鏢旗慢慢向著烏衣巷方向走去,如箏透過車窗簾子縫隙看著兩邊熟悉的風景,心中陡升恍如隔世之感,雖然前路未知,她還是慶幸此次躲過大難,這樣的事,她不想再經曆第二遍了,她暗暗攥起拳頭,雖然現在自己還是自身難保,但既然老天憐憫,讓自己活了下來,她就要借著這個機會一步一步爬出陷阱,還要把害自己、算計自己的人,一個一個拔掉!
她這樣想著,合起眼睛定了定神,再睜開,又恢複了那個世家嫡女清澈,端靜的目光。
車隊走過東市,尉遲纖和程老鏢頭說了幾句話,後者便帶領大隊人馬向著神威鏢局京城分舵而去,而尉遲纖夫婦則護送著如箏回到了定遠侯府。
薛氏聽說如箏是被神威鏢局搭救護送回來的之後,心裡就一直不踏實。
薛家不同於彆的世家大族,對商場上,甚至是江湖上的事情都知之甚詳,這個神威鏢局,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她記得曾經聽爹爹跟兄弟們說過,神威鏢局尉遲行天,遠不是江湖人士或是鏢局之主那麼簡單,他的門生弟子有很多都是朝廷的將領,而他自己本人也與一些朝廷大員有舊,再加上和江湖各大世家的勾連,端的是個黑白兩道通吃的角色。
因此這次的事情,不但不能對神威鏢局流露出一絲不信或是不敬,甚至還要小心詢問才行……薛氏這樣暗自垂眸想著,旁邊丫鬟來報,說是二小姐的車駕已經入了側門,馬上就要到二門上了。
薛氏定定心神,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帶著如嫿如棋走到二門上,看著如箏的幃車停穩,忙迎上前去,對著剛剛下車的如箏說道:“可憐見的箏兒,你可回來了!”
如箏抬頭看著薛氏毫無瑕疵的悲憫笑容,心裡突然覺得一陣好笑,她很想知道薛氏半老徐娘塗得精致非常的宮粉下麵,究竟是不是一張真正有血有肉的臉,相比較而說,旁邊笑得詭異中帶著一絲猙獰的如嫿就顯得真實多了。
不過是麵具罷了,誰又比誰差呢?如箏這樣想著,露出一個安心又傷感的笑:“母親,女兒回來了,女兒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她語氣真誠,眼裡恰到好處地噙著一滴淚水,看得薛氏心裡一陣發麻:
“回來就好,趕緊隨我去給老太君報個喜吧!”
如箏點點頭,側身說到:“母親,這兩位是我的救命恩人趙大俠和尉遲小姐,此次回京也是托了尉遲家的鏢局護送才得以安全返回的。”又轉向尉遲纖二人:“趙大俠,尉遲小姐,這位是家慈。”雙方見了禮,薛氏心中有鬼,又看到趙信陵如凝冰雪的臉色,也不敢提醒他這是深宅後院,如箏樂得薛氏難受,也並不點明,三人便隨著薛氏如嫿來到了慈園。
一進慈園大門,如箏便看到自家白發蒼蒼的祖母被如詩如書一左一右地扶著,含著淚等在堂屋門口,眼下的烏青向她昭示著老人家兩天來的牽掛和傷心,直到此時如箏才真真有了“回家”的感覺,幾步趕到老太君身前,屈膝跪倒:
“祖母,您不孝的孫女兒回來了,祖母……”她抬頭看著老太君,兩行清淚順著消瘦的臉頰流下。
老太君伸手撫上她臉頰:“我可憐的囡囡……回來就好,趕緊起來,讓祖母看看!”
如箏哽咽著起身,被老太君拉到懷裡左看右看,確定沒有傷痕,老人家才長出一口氣,含淚笑到:“看我,囡囡回家是喜事,咱都不哭了。”
如箏點點頭止住哭,與如詩如書也見了禮,又將趙信陵夫婦介紹給老太君,老太君一聽是自家孫女兒的救命恩人,趕緊千恩萬謝地迎進屋裡,命人上茶,又讓人到前麵去請林侯。
不一會兒,林侯來到慈園,除了在國子監並不知道此事的如柏和在家學讀書的如杉如楠,一家人就算是全了。
老太君招呼各人坐定,又向趙信陵夫婦讓了茶,才問到:“我聽箏兒說,此次脫險全靠兩位恩公拔刀相助,老身這裡先謝過二位的救命大恩。”說著就要起身,尉遲纖趕緊上前輕輕按住她胳膊甜笑道:“老夫人您可千萬彆這樣,真是折殺小輩們了。”她容貌明麗,聲音婉轉,此時一笑更是讓眾人眼前一亮。
尉遲纖笑了笑又說:“江湖中人,鋤強扶弱實乃天職,隻怪那賊人不長眼,居然盯上了貴府小姐的馬車,晚輩也是女子,見如箏在車上驚恐失色,自然是氣不過,便上前攔了驚馬上車護住她,要說殺了那賊出氣的,倒是我家夫君,我是沒幫上什麼忙……”說著臉色一紅,回頭看看趙信陵。
眾人聽她這麼說,紛紛轉頭看著趙信陵,他卻好似渾然無事般端坐在那裡,隻是臉上的寒意和周身的煞氣看的人心裡發瘮。
老太君笑著點點頭:“不管怎麼說,都是二位俠客救了我家箏兒,老身和全家感激不儘,今日府裡略備了薄酒,請二位一定賞光,也好讓我們略儘心意。”
尉遲纖笑到:“我夫婦一路顛簸,此時確是口渴了,正要討老夫人一頓酒喝。”她這樣略帶嬌嗔地說著,把老太君也逗樂了:“那便好。”
一行人來到花廳,林侯拉了幾位清客陪著趙信陵自坐了一桌飲酒,這邊女眷們圍著老太君坐了,又將尉遲纖奉在客位,席間老太君頻頻勸酒,尉遲纖是來者不拒,看得眾女眷驚訝不已,如箏是知道她酒量的,自泯唇看著她喝。
酒過三旬,如詩起身向尉遲纖敬酒,又舉酒賀了如箏遇難成祥之喜,如箏笑著喝了,如嫿看如詩如箏欣喜地樣子,自恨得牙癢,對著如棋一使眼色,如棋卻看著尉遲纖那邊一縮,自裝作沒有看見,如嫿恨得一咬牙,也不顧薛氏的眼色,自端酒起身:“姐姐,要說你此次遇險,跟著的人也都有過錯,我和娘親說了,定要狠狠責備才是!”
如箏知道她又要使什麼壞心思,心裡暗恨,卻也不怕她:“那到罷了,他們不過是安善良民,遇到到盜匪自然是無法抵擋。”
如嫿卻並未止住話頭,而是略帶薄怒的說道:“那怎麼行!不能護主的下人要他們作甚?最可惡就是那個車夫,居然還有臉回來說是賊人將他一腳踹下車,他才逃命的……”說到這兒,她似想到什麼似的,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姐姐,這麼說,那賊上了你的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