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十月中,下了一場小雪,漸漸也有了冬天的味道了。
及笄禮過後,蘇家並沒有像原先說的那樣馬上來提親,侯府上下明裡平靜無波,暗地裡卻是議論紛紛,壓也壓不住。
沁園眾人都是義憤填膺,如箏卻並不大在意,眼下這樣平靜的態勢,才是她最想要的,但她也知道,這不過隻是暴雨前的片刻寧靜罷了。
利用這幾日清靜的時間,如箏細細歸攏了一下這段時日來的收獲和教訓,每日裡忙著感覺不出什麼,但已到了夜裡,她總是忍不住取出那支紅梅簪子,或是癡癡地坐在琴案前,黯然傷神。
幸而張叔給她帶來了好消息,多少衝散了些沉鬱:幾經交涉,張叔終於向那國子監朱姓子弟的家人探出了虞媽媽之子和他家聯係之事,還知道了那家人多了個心眼兒,當時偷偷留下了當時虞媽媽親筆所書的欠條,令人模仿筆體做了假的糊弄過去,隻是如今尚未下定決心出麵作證,仍然在試探,如箏欣喜非常,令讓張叔密切關注,繼續拉攏。
這一日請安回來,外麵起了北風,如箏令浣紗升了炭火,自約了如詩如書在屋裡打絡子聊天,一條方勝結還沒打好,秋雁便進來福身說到:“小姐,外院傳出話來,侯爺請您到東書房議事。”
聽了她的話,如箏心裡一顫,手上的絡子便拽歪了,索性放下,勉強衝姐妹們笑了一下:“你們且坐著,我去去就回。”
如書見她臉色不好,擔憂的叫了聲:“姐姐。”卻又被如詩壓下:
“箏兒,無論如何,不要和二叔起了爭執,如今你可不能任性啊!”她略帶隱憂地看看如箏。
如箏點點頭:“姐姐放心,我懂的。”
天寒地凍地,夏魚便去二門上傳了小轎將如箏送到東書房院門前,如箏自下了轎迎著寒風走入書房內,衝正握著一卷書的林侯福□:“父親,我來了。”
林侯抬眼看看她,將手中書卷一扔:“孽障,跪下!”
如箏心裡一驚,不知自己又有何處礙了父親的眼,卻也無法,趕緊屈膝跪下,心裡琢磨著近日來的事情,卻毫無頭緒。
她尚未想完,林侯居高臨下地冷冷說道:“我問你,被擄那日情形,到底是如何?你給我細細講來!”
林侯一言出口,如箏心裡便是一沉,那日的事情她早已經說的很清楚,現在想想,也並無破綻,今日林侯舊事重提……她腦子裡飛速的轉著心思,突然想到那日在華英閣之事,當下定定心神,緩緩開口說到:“父親,那日之事女兒已經稟報過親長,既然父親要女兒細細回稟,必然女兒有何處回稟的令父親覺得不儘不詳的,請父親示下,女兒必定仔細回想,詳儘回稟。”
看她舉止沉穩,言語得當,林侯的語氣才稍微放緩了些:“便將趙氏夫婦如何救了你,你與那賊人是否有接觸,細細稟了!”
如箏心裡一歎:果然是如此,她定了定神,臉上現出悲戚的神色慢慢開口說道:“父親緣何有此一問?女兒夙承庭訓,雖不敏,但也知女兒家名節最重,莫說是與那賊人有何接觸,即使是被那賊看了容貌去,女兒也沒臉再回來見父親了!”她心裡冷笑,眼角卻垂下一滴淚來:
“那日女兒令車夫駕車狂奔,那賊在後麵追趕,女兒遠遠望著還有兩三丈就要追上時,便已經把簪子攥在手裡了……”她哭得梨花帶雨,哽咽著抬頭:
“幸而老天垂憐,那賊尚未近前,尉遲小姐夫婦便策馬從旁邊道上經過,女兒情急之下高喊救命,趙大俠便打馬擋住了那賊,尉遲小姐見馬驚了,又從旁邊躍上馬車,踢走了車夫,拉住驚馬救了女兒,僥是這樣,女兒還差點飛出車外,多虧尉遲小姐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女兒手臂,女兒才未摔個粉身碎骨!女兒回過神來時,那惡賊已經被趙大俠手刃於劍下,女兒實不知父親‘接觸’一說,從何而來!”她表麵上哭得傷心,實則一直冷眼看著林侯反映,見他聽到尉遲纖拉自己一節時,眼神一變,當下明白自己是猜對了!
聽了她這番解釋,林侯麵色稍霽,冷哼了一聲:“起來說話。”
如箏擦擦眼淚,起身侍立在一旁,等著自家父親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