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璟喝的也有點高了,紅著臉點點頭:“是了!不依的!”如箏卻隻是笑。
小郡主笑著搖搖頭:“崔琳琅啊,眼見也是要定親的人了,還是這樣……閨儀欠奉,當心過門兒以後,淩朔風瞪眼吼你!”
琳琅臉上一紅,嘴裡卻依舊不依不饒:“他敢,現在是他上趕著求了爹娘來提親,我應不應還不一定呢!”
如箏以前哪見過世家小姐這樣笑談自己的親事,不由得覺得羞澀又有趣,瞪大了眼睛聽著,小郡主被她一番話逗得樂不可支:
“得了得了,服了你了,等過了門兒再讓淩三收拾你吧……”她笑著端茶吃了一口:
“說正事,今日跟你們聚完了,過幾日我便要回雁陘關了……”她一言出口,琳琅等三人臉色都是一變,琳琅一把抓住她的手:“郡主姐姐……”
踏雪郡主嫣然一笑,伸手撫了撫她的頭:“好了,不要皺眉,今年我已經決定了,與其留在京裡參加那虛頭巴腦的宮宴,還不如到雁陘關陪那裡的將士過年……”她歪頭笑了笑:“父王在世的時候,一向是回北地過年的,如今他不在了,我便要代替他回去……”
她一番話,說的如箏心裡既酸辛,又感佩,她一垂眸,無意中看到小郡主放在桌上的手,那是一雙和她們這些京師世家女子大不一樣的手,略顯粗糙,指節也有些粗大,此時如箏卻覺得,這手比什麼膚如凝脂的纖纖柔荑都要美麗!
如箏咬咬唇,端起桌上茶水,抬頭看著小郡主:“郡主姐姐,箏兒也常聽人說,幽雲塞,雁陘關,乃是我大盛北麵第一道屏障,郡主姐姐身為女子,卻做出許多男人做不到的事情,實乃巾幗英雄,是咱們京師世家女子的典範,更是大盛女子的驕傲,今日如箏便鬥膽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願姐姐早日完成夙願,也願雁陘關的三千幽雲鐵騎將士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威名遠揚!”說完便顧不得燙,一口乾了杯中茶。
小郡主看著如箏,拍案笑到:“好,箏兒是個爽快的,乾了!”說著也端起茶碗,一飲而儘。
琳琅霜璟被她二人所感,也收起了離愁,笑著叮囑小郡主要注意身體,常寄信聯係,小郡主笑著一一應了,末了又說道:“春日節是我的生日,來年三月之前,我是定要回來的,聖上也說到時候要給我慶祝十八歲的生辰,到時候我再下帖子請你們,你們都要來!”
幾個人喜出望外,趕緊笑著點頭,小郡主見天色不早了,便帶著三人出了酒樓,蹬車回到了崔府。
如箏陪琳琅送走了小郡主和霜璟,又隨她返回到內院陪崔侯坐著說話,剛一坐定,琳琅便把如箏的酒樓誇了一通,末了又細細說了聽書的事情。
崔侯聽了,合掌笑到:“好,軒兒乾得不錯,沒給咱們崔家丟臉!”說著又轉向如箏:“箏兒眼光也好,挑了個好夫婿,舅舅喜歡!”
如箏見蘇有容得到舅舅的首肯,心裡歡喜,臉上卻紅了:“舅舅謬讚了,他不過是腦子快……”本想謙虛一下,卻無意中便褒揚了起來,話一出口,她自己羞得低下了頭,到招了謝氏琳琅一場笑。
正說著,外間有丫鬟略帶驚喜的聲音傳來:“侯爺,夫人,大少爺來信了!”
一聽是崔明軒的家信,崔侯趕緊叫拿進來,自拆了來看,草草看了一遍,他抬頭笑著看看如箏:“明軒說,東夷一切都好,如今已經打了幾場勝仗了,大獲全勝已是指日可待,另外……”崔侯笑著看看信封裡麵,又掏出一個小小的信封,遞給如箏:“還有彆人的家信,夾帶了來啊。”
如箏接過小信封,一看上麵熟悉的字跡,臉就紅了,咬著唇將信攏入袖中,琳琅卻不依不饒,非得讓她當著大家念上一念,被崔侯瞪眼訓了幾句,才消停了。
又說笑了幾句,如箏見天色已晚,便辭彆了舅舅,蹬車回到了林府。
到慈園陪老太君用了晚膳,如箏又伺候她歇下了,才匆匆返回自己的沁園,草草梳洗了坐在床上,她屏退眾人,讓浣紗端了蠟燭過來,仔細撕開那個小信封,展開信紙——卻隻有薄薄的兩張,如箏本來還有些微的失望,誰知道打開看時卻是密密麻麻許多字,雖然還是那個熟悉的筆體,卻一看便知不是用普通的筆書就,竟是長長的一封平安信:
如箏吾妹惠鑒。
一彆數十天,甚念,日日念,時時念,行動坐臥無不思念,古人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此算來,你我已是大半輩子沒見了,難怪如此想念!
托子揚兄將此信夾帶回京,隻為向你報聲平安,東夷人果不出我之所料,矮小愚鈍,我大盛軍過處如驚弓之鳥,終日惶惶,打了這麼多場勝仗,你送我的刀還沒開葷,敵軍全被你家兩個表哥搶去殺了這種事情!你以為我會向你直言不諱麼?……
如箏細細地將信讀了一遍,臉頰邊便掛上了淚,自己卻渾然不覺,隻是笑著抱住了膝蓋:
這是什麼啊!一句正經話沒有……還……
想到信裡那些思念之語,和明顯是為了讓她放心而寫的那些插科打諢之言,如箏心裡又是甜蜜,又是酸楚,為他身在沙場擔憂心疼,卻又被他信中的男兒豪情所感。
慢慢平複了一下心情,她又將信從頭到尾讀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從字裡讀出字來似的,直到浣紗催了三次無果,崔媽媽特地跑過來讓她上床就寢,她才紅著臉將信拿帕子包起,仔細收在妝匣的最底層,方才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