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兒,告訴你那荒了學業的才子姐夫,不準拉儐相代筆,定要自己作的才算數,好看的:!”她素日裡嘴就刁鑽,慣會戳人短處,可如今這話聽著雖然促狹,卻是不帶一絲歹意,隻逗得老太君合掌大笑,如箏在喜帕裡也笑彎了嘴角。
如柏大笑著應了跑下去,眾人看時辰還早,也不著急,都坐下等著,如箏叫秋雁趕緊上茶,又被兩位夫人誇了一番孝順懂事。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如柏拎著一張壓花的彩箋跑了進來:“三叔母,我出去傳了您的令,我那姐夫就傻眼了,眼見帶了許多幫腔的都上不去台,隻能自己鋪紙磨墨好一通憋,末了還讓我給參詳……”他一番話逗得滿屋子人大笑,老太君笑著撫撫胸口:“這實誠的傻孩子,倒是給你姐姐留半分麵子吧!”
說笑間便讓如柏趕緊念,如柏清清嗓子,念出四句詩,眾人聽了都笑著說好,宋氏在閨中便是才女,此番聽來心裡卻是暗自點頭:這樣倉促而就,雖然不甚高明,也可以看出還是有幾分靈氣的。
如箏卻聽不出什麼好壞,隻覺得聽如柏念著,耳邊閃過的卻仿佛是那人溫雅的聲音,短短二十八字,便字字刻在了心上:
日影西斜照庭花,
芙蓉色淡桂香遐
誰人妝成凋碧樹,
不知何時落吾家。
老太君笑著讚了幾句,看時辰將近,便讓喜娘和浣紗攙了如箏,一乾陪嫁的丫鬟婆子下人都跟了,向著大門而去。
入了正廳,眾人奉老太君高坐了,又請了林侯,如箏再拜彆親長,舉步離開了林府,登上了蘇府的花轎。
笑語漸起,喜樂聲喧,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的沿著烏衣巷頭行至巷尾,如箏坐在轎子裡數著步子,如同數著自己這十幾年的錦繡年華,一步一步遠離了那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家,走入了曾經避之唯恐不及的黑漆大門。
伴著爆竹聲下了花轎,有人上來撒過穀豆,如箏便沿著青氈慢慢走入了國公府的大門,一張喜帕蒙臉,她隻能看到腳下的方寸之地,雖有喜娘和浣紗扶著,她仍然忍不住一陣恍惚,卻又豁然清醒,腳步踏實的邁過了那高高的門檻。
進了中廳,如箏手裡被人塞入一條紅綢子,她下意識地抓牢,被那綢子牽著進了喜堂,她知道那一端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心裡忍不住一陣狂跳,深吸了一口氣,便被喜娘引到了鋪了紅布的蒲團前站好,她餘光一掃,西側蒲團前出現了一雙皂靴,心裡一動,趕緊收回目光。
儐相大聲唱禮,二人跪下擺了天地神祗,又拜了高堂父母,如箏知道,蘇有容這一拜便如自己拜彆親長一樣,都是帶了三分遺憾的,沒有親娘觀禮的叩拜,始終算不得十全十美,想到這她心裡又是一酸,既是為著自己,也是為了他。
儐相再唱,二人起身相對而站,又跪下,如箏低頭拜了,那邊蘇有容也回禮,如箏再拜,儐相便高唱“禮成”。廳中一片笑語歡聲,如箏卻覺得一陣恍然,直到被人扶著往後院走去,才醒過神兒來,如此……就真的成了夫婦了!
從前世日日請安都要去的春暉園和漪香苑中間穿過,拐進一個角門,就到了如箏前世在這府邸唯一一個沒有踏足過的院落:寒馥軒。
她依稀記得前世這裡好像是叫做桂香園,名字簡單,園子也清冷,蘇有容似乎不愛住,素日裡隻是在前院自己的書房勁節軒苦讀,這園子靠近大宅的東北角,離幾個主院都遠,反倒是離衛氏姨娘住的淩霜閣很近,這院子的隔壁,更靠近宅子中心的地方,便是她前世的埋骨之地——鬆濤苑。
如箏不敢多想,壓了壓心中湧上的奇怪感覺,邁步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