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踏雪帶著中路軍一路奔襲,因都是騎兵,便也不怕戰線拉長被敵兵截斷,以幽雲鐵騎為首的中路軍一路上隻遇到了幾撥小股北狄騎兵的襲擾,如一條鐵龍一般碾壓過去,不到一天就到了雁陘關下。
雁陘關附近,本來就是幽雲鐵騎的天下,此時見老窩被圍,以幽雲鐵騎為為首的兩萬將士紅著眼睛衝了上去,雁陘關內守著的淩家人見援兵來到,也開城門與李踏雪一起夾擊敵軍,而雁陘關下的北狄人萬萬沒有想到援兵居然會來的這麼快,當下便亂了陣腳,三個時辰不到便被兩路兵馬剿殺了大半,殘部突破李踏雪的防線向著草原深處逃竄,卻不巧又與陳老將軍帶著的右路軍迎頭相撞,一番圍攻過後,幾乎傷亡殆儘。
李踏雪帶著援軍入了城,武威侯將她們迎進屋裡,一個勁兒地誇讚她是巾幗英雄,旁邊陳老將軍卻是麵色凝重,拱手言到:“侯爺,此時雁陘關之圍已解,請侯爺速速發兵接應左路兩位將軍,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他一言出口,在場的三人都是一驚,老將軍指著旁邊牆上的輿圖將淩逸雲的部署細細講出,淩侯爺不待他說完便全明白了,當下便令淩驚雷點齊兩萬精兵,沿著淩逸雲他們進攻的方向一路摸回去。
李踏雪此時也明白了淩逸雲的部署打的是什麼主意,腦子裡“哄”地一聲,莫名卻冒出臨彆時他那平靜到詭異的一聲“好”,心中頓時籠起一絲陰霾,當下言到:“我也要去!”
旁邊淩驚雷轉頭看看她:“你不能去,幽雲鐵騎剛剛長途奔襲作戰,已經是強弩之末,此時出戰定然會損兵折將,還是我帶雁陘關守將回去。”
李踏雪素日裡對他言聽計從,這一次卻執拗了起來,執意要跟著淩驚雷去尋人,直到武威侯發話,才勉強壓下她的固執,淩驚雷轉身到了校場,自點齊兵馬出了雁陘關。
自十四歲隨自家爹爹上陣以來,他一向是以沉穩機變見長,十來年戎馬生涯中也曾遇到過不少險境,卻從沒有一次如此心慌過,他克製著自己不往壞的方麵去想,腦子裡卻一再閃過剛剛那張輿圖上的情形,想到左路軍裡還有個蘇有容,他心裡又是一緊,忍不住又想到了武威侯的話,若非太子刻意遷延,貽誤了戰機,回雁關不會破,蘇家老大也就不會死,雁陘關更加不會陷入坐守待援的境地,自家二弟也不用出此下策,若是此番……
他不敢再想,猛地一揮手,大軍便縱馬跑了起來,沿途激起了滾滾煙塵誘歡,誤惹紈絝軍痞全文,其他書友正在看:。
這一來一回,便是一日還多,他接應的人馬推進得雖快,卻怎奈此時左路軍早已是強弩之末。
左路軍又遇到了幾次敵襲便消耗了大半,淩逸雲見整軍行動也不過是全軍覆沒,便下令各將領自行帶隊突圍,跑得一個是一個,隻有他自己的五百親兵死活不肯離開他半步,蘇有容也帶著幾十個人緊緊跟隨,淩逸雲幾次想分兵給他讓他轉道突圍,都被他拒了。
又奔逃了十幾裡,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圍還叫的應的,也隻剩下了幾十個人,蘇有容看看身旁的軍士們,第一次明白了“殘兵敗將”原來就是這個樣子,一行人藏身在密林中,為了銷聲匿跡,便是馬匹也早已放跑了,好在此時正值初夏,倒是用不著生火取暖,蘇有容和淩逸雲湊在一個火折子旁看了看輿圖,卻是誰都分辨不出這裡是哪兒……
漸漸地,軍士們都湊了上來,淩逸雲輕歎一聲,轉身向著眾人行了個禮:“諸位,此番是我冒進了,連累你們隨我困於此地,是我淩逸雲對不起大家,事已至此,你們也不必跟著我送死,各自趁黑混出去,大約還有些能逃得性命……”
他話音未落,旁邊便響起一個粗豪的聲音,仿佛是刻意壓著,仍然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朵裡:“二少,你說這些就是見外了,我們是淩家的親兵,自老侯爺起就代代為淩家賣命,淩家待手下軍士如何,那是整個大盛都有名的,名為家將,我說句不害臊的話,那就跟自家人一樣的情分,如今二少有難,又是為著救大少為著雁陘關才陷於險境的,若是我等真的棄二少你於不顧,將來到了地下也無顏見自家爹爹祖父!故而二少你就不要說這樣的話,咱們是鐵了心要跟你走到底的!”
他一番話說完,周圍便響起此起彼伏的符合聲,蘇有容聽著一聲聲的“說得好”“說得對”“死也不走”之類的,再一次領教了“淩家軍”三個字的厲害,當下便笑到:“仲康兄,既然如此你也就彆廢話了,到了這個時候,便是生死有命,咱們是不會把你扔在這裡的!”
黑暗裡,淩逸雲幽幽的歎了口氣:“如此,淩逸雲就先謝過眾位袍澤了!”說著一撩戰甲,竟然跪在了眾人當中,唬地旁邊的人趕緊將他拉了起來。
蘇有容在黑暗裡笑了幾聲,開口說到:“諸位,我不是淩家人,不過也是淩家的朋友,此一番我算是領教了淩家軍的威風,過了今夜,日後咱們還有沒有相見之日,卻是不好說了,在下有個想法,不如在這裡的各位都把名字留下,無論將來誰逃得升天,一定要將今夜之事說與外麵的人聽聽,讓他們也知道,淩家軍的風骨氣節,如何?!”
他這句說完,那個粗豪的聲音又第一個開了口:“好!蘇將軍這話說的好,我張劍天第一個報名!”
蘇有容這才知道他的名字,應了一聲才發現身邊沒有紙筆,當下解開盔甲從中衣上撕下一幅,拿刀割破了手指,借著火折子微弱的燈光將張劍天的名字寫了上去,旁邊眾人也學他割破手指,將自己的名字寫上,末了蘇有容又在上麵加上自己和淩逸雲的名字,將血書貼身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