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命婦們的隊伍裡離開中極殿,如箏顧不得回應身邊或憐憫鼓勵、亦或是幸災樂禍的目光,一邊侍奉著衛氏上了帷車,腦子裡一邊走馬燈似的走起了心思:
北狄和大盛此番的情形,她聽蘇有容說的太多了,雖然當初那場大戰,最後是大盛軍勝了,但北狄人卻遠未被消滅,經過這將近兩年的休養生息,已經略恢複了舊觀,近幾個月以來,更是幾次兵臨三關之下,隱隱又有犯境之態,而大盛經了北狄一戰,已是大傷元氣,再加上易儲風波,如今顧家等幾個廢太子黨殘餘勢力對承平帝的掣肘,此番若是北狄毀誓犯境,大盛便難免陷入內外交攻之境,如今北狄肯踐當初稱
臣納貢的諾言,對於大盛來說,已是意外之喜,此番對議和使團如此小心地接待,也正緣於此,可此番這個溯清公主,居然以和約為籌碼,一心要嫁與蘇有容…
若是自己二人不允,豈非是置國事萬民於不顧!
想到這裡,如箏再也不敢想,也想不下去了!她坐在搖搖晃晃的帷車裡,慢慢低下頭,不敢怨天尤人,如今便隻求老天保佑…那溯清公主是一時心血來潮,此事最終能夠平息吧!
旁邊的衛氏看著如箏神色風雲變幻,知道她定然是心裡難受,便輕輕拉起她的手,柔聲說到:“箏兒…好孩子,你彆慌,那溯清公主所說之事,無論於情於禮,還是在人倫國體上來說,都是十分不合宜的!聖上斷斷不會應允,容兒也決不會肯的,你放心,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清楚…”
如箏抬頭看了看衛氏,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心裡卻也好受了許多,至少婆母和夫君定然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這就夠了,沒什麼可怕的了…
她這樣想著,慢慢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娘,我省得了,媳婦隻是一時…覺得太突然!”
衛氏卻是歎了口氣:“唉,此事說來也是太邪,若是容兒出去勾了人家,被看上了算是合情合理,誰知道生死相搏,也能殺出來這麼一樁孽債!”
如箏想想也是,忍不住心裡就把耶律瑤腹誹了一番,怎麼想也搞不懂她的心思。
回到侯府,如箏便令人關了東府的大門,安心等蘇有容回來,這一等,就等到酉初,如箏聽著門外的請安聲趕到門口時,正趕上蘇有容挑了簾子進來,他臉上還是那樣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和如箏緊張中略帶期待的神情大相徑庭。
蘇有容脫了大氅,伸手摸了摸如箏的發際:“慌什麼呢,這麼點小事都撐不住?”如箏臉一紅,伸手去幫他脫官服:“誰慌了,我不過是看你回來的晚了…”
蘇有容笑了笑,攬著她走到桌旁:“行了,都沒事了,聖上說了,此事莫說我不應,便是我應了他也
不會應,實在是有失國體,再說我看那耶律瑤也是一時頭腦發熱,天生受虐狂呢越打不過的越喜歡!”他歎了口氣:“北狄王也不是傻子,怎會因這麼可笑的原因妄動兵戈,你放心吧,過幾天聖上多找幾個大盛風流俊逸的好兒郎在她眼前晃晃,她就把我這又矬又瘦倆孩兒的爹給忘腦後去了,彆擔心。”
如箏聽他這麼說,也笑著點了點頭,重又露出歡喜之態,趕緊吩咐丫鬟們擺飯,夫妻二人用了飯,蘇有容又說要到西院去知會一聲,如箏趕著給他披了大氅送出了門,轉身便又沉了麵色:他說的這樣輕鬆,她反而是都明白了…此番恐怕是,真的不易善了了!
之後的幾天,這次宮宴上的風波便如投石入海,濺起幾圈漣漪便沒了消息,使團還是那樣安穩地在萬儀閣住著,京師各府也忙起了年節的事情。
蘇有容還是那樣成日裡早出晚歸的,夫妻二人在一起時,都刻意避開了耶律瑤逼婚這件事情,如箏在他麵前也裝作渾不在意,隻有當他白日裡不在家時,才會沉下心來,思慮一陣,又暗自傷神,夏魚看她心
思日重,也沒了主張,好在浣紗的孩子大了,家裡也沒有什麼事,進府陪如箏的時間也越來越多了,幾個丫鬟便日日寬慰著她,再加上雙生子日漸伶俐可愛,多少是緩了些她的憂慮。
夏魚看著如箏每日裡發愁,飲食也漸少,卻也知此番是不能再偷偷報了蘇有容了,看準了一日時候湊巧,便摸到了前院勁節齋去問書硯。
書硯聽了她的擔憂,也是凝眉搖了搖頭:“這樁事情,公子也不跟我們說,便是墨香著意去問了,他也隻是敷衍兩句,不過我看他神色,這事情怕還真是不簡單,反正你們心裡也都有個數,儘量多寬慰著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