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杉卻是一陣推辭,如箏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卻見他與兩年前相比,非但個字長高了,以前眉宇間常帶著的愁色和猶豫也當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如玉,卻又靈秀天成的氣質,忍不住就讚了一聲:“杉弟的確是長大了!”
如杉聽了她這句,唇邊就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和羞澀,看了看如柏,又垂眸言到:“二哥卻是把我看得太高,我心裡還忐忑著呢。”眾人又是一番勉勵。
不多時,如棋告辭回了薛府,如文也回了三房的院子,如柏如杉不願落下了功課,一起起身告辭回外院溫書去了,徐氏便笑著拉了如箏進了裡間,仔細打量著:
“我還怕你在蘇府吃虧,現下看來,卻和前幾年一般無二。”
如箏知道她是真心關懷自己,心裡也是一暖:“母親不必擔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夫君他…是極不
上心那人的。”
聽了她的話,徐氏稍微放下點心,怕她心裡不舒服,便揭過了這一樁,轉而說起了幾個姐妹的情形。
得知如文已經和大理寺卿的兒子定了親,如箏心裡一陣欣喜,知道這裡麵定有徐氏的功勞在內,忍不住也暗讚她賢淑慈心,徐氏頓了頓,又壓低聲音對如箏言到:“還有一樁,咱們家裡知道就好,莫要傳揚…”她說著,臉上就浮起一絲欣慰的笑意:“淑妃娘娘,上月診出有喜了…”
如箏聽了她這句,高興地一把握住她手:“怎麼說?書兒…淑妃娘娘她!”
徐氏笑著點點頭:“是啊,按宮裡的規矩,不到三個月是不能明說的,不過前幾日我到文藻宮請安,淑妃娘娘屏退旁人親口跟我說了,如今胎氣很穩,皇後娘娘也疼惜,專門招了宮裡有經驗的嬤嬤照顧著咱們娘娘這一胎…”徐氏說著,神色裡就帶了一絲恭謹和欣慰:
“聖上憐惜咱們娘娘,更難得皇後娘娘大度又慈
心,聽淑妃娘娘的意思,二人竟是十分投契的,皇後娘娘還總提起歿了的孝恭仁皇後,說若不是有咱們娘娘,後宮裡連個說話兒的人都沒有了…”二人一陣唏噓,如箏目色一沉,又起身對著徐氏福了福:“母親,女兒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徐氏見她如此,愣了愣趕緊把她拽到自己身邊坐下:“好孩子,咱們之間還講這些虛禮作甚?!有話你明說便是。”
如箏笑了笑,又斂眸言到:“母親,您知道我一向是謹慎慣了的,此番淑妃娘娘有喜,這樣的大好事自然是娘娘的大福,也是咱們府裡的榮耀,隻是…淑妃娘娘固然誠孝端瑾,皇後娘娘也不是多疑的性子,可畢竟成王殿下年紀還小,若咱們娘娘這一胎生下了皇子…母親的意思,咱們是不是該和娘娘商量一下…”
徐氏聽她這麼說,笑著歎了口氣:“箏兒,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心兒的,但凡再換一個人,誰能跟我這樣一個…如此交心掏肺的…”說著她卻是紅了眼眶
,又笑笑掩去了:
“我箏兒說的是金玉良言,我是個糊塗的想不到,老太君卻是早就想到了,最難得淑妃娘娘自己也明白的很,如今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若這一胎是公主便罷了,若是皇子,定要讓侯爺上本,請立成王為太子,請太子出閣讀書…”
如箏這才放下心,又同徐氏一起誇了淑妃明理豁達,看看天色略沉,便起身依依不舍地同徐氏告辭,徐氏拉著她的手一通叮囑,如箏垂眸笑著應了,卻猛地看到徐氏手腕上竟有一道很深的傷疤,紅嫩嫩的,像是剛剛才愈合的樣子,忍不住便愣了愣:“母親,這…”
徐氏低頭看了看,趕緊拽著袖子掩了,目色便是一沉,如箏想不到究竟何人敢將她一個誥命夫人傷成這樣,看她悲戚的樣子,也知定然不是意外,當下便拉著她又進了裡間:
“母親…”她猶豫著剛要問,徐氏卻是抬頭淒然一笑:“箏兒,你妹妹入了宮,我身邊再沒有女兒了
,我雖是繼母,卻是承了你的恩德才得了如今的造化,我隻恨咱們處的時日短,沒能好好疼你…這些事情,雖然說出來十分荒唐,可我如今也就剩你這一個貼心人了…”說著,竟是落下淚來,如箏趕緊上前掏了帕子給她拭淚,又細細問了,才知道這傷竟然是林侯拿鎮紙劃的,原因,竟是因為他納了兩個青樓妓子為通房,徐氏好言解勸,卻被…
如箏心裡一陣冷笑,卻也無奈,隻得陪著徐氏掉了幾滴淚,又勸到:“母親所為,均是為了父親清譽著想,自是賢良淑德,沒有一絲錯處的!算是女兒妄揣父親之意吧,卻要勸母親幾句。”她拉著徐氏的手,言到:
“母親也知道,父親一向是名士風流,年輕時候便是如此,如今仕途不順,賦閒在家,心裡難免憤懣,做的也就出格了,母親能解勸的便解勸,勸不成也不必傷心憤懣,為難自己,畢竟這府邸上上下下,還要母親周全著,若是您也倒下,弟弟妹妹們怎麼辦?宮裡頭淑妃娘娘也會心疼的,箏兒勸母親,於此事上
還是放寬心懷,若是怕父親被那些賤蹄子損了名譽身體,便提拔一下父親那幾個良家出身的通房,女兒想著,父親定然不會連這點兒麵子都不給母親的!到時候給她們抬了妾,她們感念您的恩德不說,父親也可常回主院過夜,在母親眼皮子底下,總比外書房…母親以為呢?”
徐氏聽著她的話,忍不住連連頷首,笑著擦乾眼淚到:“箏兒說的是,倒是母親鑽了牛角尖,讓你見笑了…你好容易回家一趟,還讓你聽這些糟心事情…”
如箏見她想明白了,心裡也知道她對林侯倒是沒有什麼男女情意了,心裡才略放下些,又笑著解勸了幾句,便告辭到了慈園,接了雙生子,辭彆老太君蹬車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