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姑見承平帝臉色不好,趕緊行禮退下,承平帝又轉向林如書:“書兒,君無戲言,朕是當真的。
”
聽皇帝這麼說,林皇後神色一凜,趕緊跪下端端正正地行了個大禮:“陛下,切不可如此,陛下選妃是為了社稷宗廟,是為了綿延皇嗣,如今淩後姐姐仙逝,顧姐姐又自請離宮,後宮之中更是連一個位份低些的嬪妃都沒有,這不合祖製,也不合常理!臣妾請陛下三思!”說完,又伏地頓首,看的承平帝一陣心疼,趕緊伸手相扶:“行了皇後,何必行此大禮,你起來,朕跟你說。”
誰知一向柔順的林如書此番卻是十分執拗:“聖上不收回成命,臣妾不敢起身。”
承平帝低頭看著她哭的微紅的大眼睛,卻是微笑了:“過了三十年,你還是一如往昔,哪像五個孩兒的娘啊。”
皇後正琢磨著怎麼力勸皇帝收回聖旨,突然被他這麼一說,倒是愣住了,眨了眨眼睛無言以對,看的承平帝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伸手撫上她臉頰:“書兒,你聽我說…”承平帝輕輕歎了口氣,將手放在如
書的頭上:
“有件事情,你不知道,當年北狄公主那事,子淵身上落下的症候不光是一夜白頭那麼簡單,當年仲康曾經告訴我,他解毒晚了,是要折損幾年的壽命,當時我們都很心疼,他自己倒是無所謂,我也曾經問他,為何寧可性命不要也不要北狄公主,他跟朕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才是他想要的日子,更何況男人若是連自己身邊留什麼女人都做不了主,活的不是太憋屈了。”林如書聽著也是莞爾一笑:“是了,這是姐夫愛說的話。”
承平帝見她笑了,就勢把她拉了起來,攬著坐在自己腿上,嚇得如書一陣掙紮:“陛下,這萬萬不可!”
承平帝卻是笑著摟緊了她的腰:“怎麼不可,你剛入宮時不時最喜歡這樣?還是說皇後覺得朕老骨頭了,抱不動你了?”
林如書聽他這麼說,也想起了當初年少輕狂的樣子,心裡一暖,便也不再掙紮:“是臣妾癡肥了,怕
壓了陛下。”
承平帝輕笑了一聲,拉起她的手:“說到哪兒了…哦,”他抬頭看看她烏黑的鬢發:“當時子淵說了那話,我們笑笑就過了,可朕卻是十分羨慕他,朕做不到他那樣,也就得不了他那樣純粹的夫妻情意,朕後宮妃子雖然少,但前後也有四個,即便顧氏不算,朕終究還是辜負了雨柔,瀲灩和你,尤其是瀲灩…”想到早逝的崔瀲灩,他又長歎一聲:
“如今瀲灩和雨柔都走了,顧氏也自請離宮,朕卻是不想再辜負了,朕有幸得你們三人真心愛敬,更難得的是你入宮以來同淩後投契,你敬重她,她愛憐你,書兒,你將傑兒他們三個教成這個樣子,朕又如何不知你的苦心!”他輕輕執起她手:
“如今朕四個皇子都大了,身子也都很好,廣睿堪承大統,廣傑他們三個也都是輔弼之才,朕帝姬也有了兩個,沒什麼可擔心的了,朕覺得這輩子把心分了三份兒給你們三人,已經是虧待了你們,不想再分了,就算是新人入了宮,也不過是獨守宮燈看花開花
落的命,何必再多此一舉,朕這幾年身子也不好,前朝事務蕪雜滿腦門子的官司,回後宮就想紮在你這兒咱們說說話,一個顧氏就纏了朕這許多年,朕不想再試了,不選妃的事情,朕會自己和母後說明,想來她也會明白的,前朝那裡也許會有異議,你就當聽不見,左右你知道咱們夫妻同心就是,如何,書兒?”
聽他娓娓說完這許多話,林如書已經是淚流滿麵,自入宮以來,她心內十分知足,卻也不是沒有閃過一絲酸楚的,於承平帝來說,淩氏皇後是發妻,是紅顏知己,是相濡以沫生死與共過的,與自己自然是不同,自己真心愛重皇帝,尊敬皇後,帝後也憐惜自己,這樣安守本分許多年,本以為就這麼一輩子過下去了,誰知淩皇後卻生了急病,於盛年薨逝,這兩年來她作為繼後,在宮裡安守本分,教導幾位皇子公主,還要孝敬帶發修行的太後,管著後宮諸多的瑣事,才知道當年淩皇後的辛苦,唯一安慰的,便是皇帝但凡來後宮,是定要來她這文藻宮的,不過話說回來,如今後宮隻有她一人,皇帝也是並無他處可去呀!
每每想到這一宗,她總是先甜一下,又不自覺地就會想到春日選妃的事情,如今聽了承平帝這一番肺腑之言,她如何能不感動,可若真是依從了他…
她神色一沉,剛要開口,卻被承平帝伸手捂住:“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若再諫,便是抗旨不尊,朕就要罰了!”
如書瞪了瞪眼睛,又眯起來,承平帝知道她是笑了,才放開她的嘴:“這才聽話,再說外間的女子也沒有我書兒賢良貌美,要來作甚。”
如書聽他誇自己,也難得拋開了帝後的身份,笑著歎了口氣:“既然陛下要當癡情君王,臣妾便也順著當個專寵妖後吧!”
她難得露了些久違的小女兒態,倒是看得承平帝一愣:“倒是有幾分絕色妖後的樣子了!”說著,二人便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