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那可是白花花十兩銀子,莊戶人種地一年的收成,周氏覺得自己簡直要心梗了。
不僅是她,在場的村人沒一個淡定的,連沈如康、羅氏這樣淡定低調的人都維持不住平和,吃驚的張開了嘴,這份獎勵,是不是太重了些。
沈長林也瞳孔地震了一下,公差笑眯眯的叫他收好了,很滿意在場諸人的反應,這樣就好跟孫教諭交差了。
這次考評的第一原隻有四書和文房四寶做為獎勵,字帖是顧北安添的,而那十兩銀子則是孫教諭的手筆,為了自個的九品烏紗帽,小小的花點銀子不算什麼。
孫教諭的俸祿不高,但是家裡有礦。
況且,要是不大方一些,怎麼給新書館創建一個美好的開始。
“去縣裡讀書?”
“對對對,孫教諭和顧訓導牽頭,年後將在縣城建一間新的書館,特邀沈小公子和沈玉壽小公子入學,做書館的第一批學生。”兩個公差十分賣力的吹噓:“屆時顧訓導、孫教諭會親自給學生們授課。”
沈長林持續震驚中,一件件事情接連發生,當人處在高密度的信息爆炸中心,會無暇思考,簡言之就是飄,尤其是這些事情乍看起來都是好事,更容易一臉懵並被牽著鼻子走。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簡單的捋了捋,學官們想牽頭開辦新書館,準備挖他做拓荒人,一旦加入新書館,就等於和柳秀才割席。
就怕學官們一時興起,到時潮水退去,留他在沙灘裸/奔。
那可就完蛋了。
沈長林回以單純的微笑:“事關重大,一時給不了準話。”說著不留話茬,甜甜的對錢氏道:“奶奶,咱們中午做啥好吃的款待二位公差呀?”
錢氏回過神:“煮魚,我去前山村找老丁家的捉條魚來!”說著又叫沈如康去沽酒,羅氏也上前來添茶水。
全家一番糊弄,兩位公差將孫教諭“要個準話”的囑咐忘了精光。
“略備酒菜就好,我們還要儘快回縣裡去複命。”
“多謝沈老太太款待……”
沈家賓客同歡,圍觀瞧熱鬨的人群逐漸散去,隻不過十兩銀子給鹹水村帶來的震動還沒消失。
寡婦白氏就是一個,她拍了拍兒子的屁股,同公婆商議過後,準備開年就送兒子去大岩村開蒙,有這想法的不止她,還有好幾個,不過因家裡條件參差,有的隨便商議一番就定了下來,有的實在家貧,隻得不了了之。
但如周氏一般尷尬的,唯有她。
越想她越不得勁兒,要是早早將沈玉堂送到縣裡去讀書,今日得那十兩銀子的就不是那家的人了,吃飯的時候她想了又想,最終以毋庸置疑的口吻道:“明日我就帶玉堂去柳秀才那,讓他去縣裡讀書。”
周氏的男人沈則全瞪她一眼:“能不能吃完飯再說。”
“現在就說,我知道有些人不滿,但做人不能那麼自私,得有遠見!玉堂要是發達了,能虧了你們大家嗎?”周氏預備高談闊論一番來說服家裡幾個不懂事的兒子媳婦,豈料老大淡淡看過來,用十分平常的語氣說。
“我就是沒遠見,就是自私,也不求玉堂發達了報答我這做大伯的,分家吧。”
緊接著老三也開了口:“我和大哥想法一樣,分家了娘你愛送誰讀書送誰,想用公中的錢送,這是不可能的。”
沈老四從飯碗裡抬起頭:“要分家可以,得先給我娶個媳婦啊,不然我不同意分家。”
“……”周氏氣的摔了筷子:“一群黑心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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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公差,錢氏將門栓好,一家人仔細的翻看書籍、文具、字帖,還有銀子。
一邊看一邊感歎真是好東西,沈長林原想過將書和文具賣了換現,但有了十兩銀子打底,他很快拋下了這個念頭,將新四書給了沈玉壽,這樣便不用合看一套了,文具則留下,今後慢慢使用。
重點是那十兩銀子,農家能攢下一點碎銀和銅錢就很好了,像這樣整錠的小元寶,錢氏還沒怎麼摸過。
她一邊摩挲一邊笑,最後咬牙收起來:“長林,這錢奶奶給你攢起來,留著日後娶妻,蓋房。”
沈長林搖搖頭,他不是聖父,但也不冷血,這一家子待他如何,他內心十分清楚,旁人真心待他,那麼他也會真誠待人:“這錢用來加固房子吧。”
錢氏一愣,眼眶熱乎乎的:“可……”
這錢是娃憑本事掙來的呀。
“奶奶,要是您將我當親孫子,就彆客氣,那去加固房子。”沈長林篤定的說道。
錢氏心裡一片溫熱,多乖巧懂事的一個孩子,她前世積福才收養了這麼一個乖孫吧。
“……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