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緋接到宋知知傳音的第一時間便以極快的速度晴雪峰,見到宋知知臉色蒼白、盤腿坐在地上吸收靈氣,但身上的靈力卻還在持續地衰減。
柳長緋一驚,趕緊上前替宋知知檢查。
剛探上宋知知的脈,柳長緋疑惑地皺了下眉。
宋知知瞧見柳長緋的神色,心裡一個咯噔,她抓著柳長緋的手,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她嘴唇顫抖,驚慌無措道:“孩子……”
“你放心,孩子沒事。”柳長緋拍了拍她的手,猶豫了會,她拿出幾顆回靈丹給宋知知服下。
回靈丹入口,化作一股暖流湧入宋知知的丹田,宋知知感覺到丹田裡的靈力變得充盈,靈力不再向孩子流失。
孩子沒事了。
她蒼白的臉色稍緩,一顆心落回肚子裡,她看著柳長緋,問:“我剛才怎麼了?”
柳長緋又給宋知知把了次脈,問:“方才你是不是感覺體內的靈力失控,經脈脹痛,不斷往丹田彙聚?”
宋知知點了點頭,她想起方才身體裡的靈力被孩子源源不斷地吸收:“是不是孩子出了什麼問題?”
除了孩子,宋知知想不出其他可能,方才在等待柳長緋過來的時間,她想了許多。
她害怕因為自己的拖延不去找謝修霽渡靈力,傷害了孩子,也怕是自己發生了意外,比如修煉走火入魔,連累了孩子。
她或許不應該想著拖延,到避無可避的時候再向謝修霽坦白,她應該早點和謝修霽坦白,就算謝修霽不喜歡孩子,不肯渡靈力,她也可以找彆人。
宋知知感到後怕,她害怕孩子因為她的疏忽,真的出了什麼問題,這是她不能接受的。
柳長緋看著宋知知,點頭後又搖頭道:“孩子沒事,是你要築基了。”
聽到孩子沒事,宋知知懸著的那顆心放了下來,不過柳長緋後麵那半句話讓她愣了下,她仔細感受了下自己的修為,眉心微皺:“築基?怎麼可能?我才煉氣九層,正常來說不是應該先邁入煉氣大圓滿,修習功法後才可以築基的嗎?”
雖說這段時間她努力修煉,已經觸摸到了煉氣九層的壁壘,但還未真正突破至煉氣大圓滿,怎麼可能跳過這一步直接築基?
這個世界的築基和宋知知平時看的那些中的不一樣,在這個世界想要築基,僅僅是修為夠了還不行,必須要有一套功法,沒有功法的指引,根本不可能築基。
這也是為什麼修真界各大門派地位超然的的原因,他們這些門派,掌握了修真界中90%的築基功法,憑借這些功法,他們籠絡了無數天才,以此形成良性循環。
柳長緋在藥王城裡和族中的長輩們學習的時間不長,她在醫修方麵的天賦有限,宋知知問的這些她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方才靈力失控,大量的靈力灌入體內,經脈和丹田已經被方才的靈力拓寬到和築基期修士相差無幾的程度,這都是築基的先兆。”
“我不會看錯的,你剛才的異常確實是因為你即將築基了,或許你會跳過煉氣大圓滿直接築基,與你肚子裡的孩子有關。”
思來想去,柳長緋覺得隻有這一種可能,也許是孩子的天賦太高,母親也會受到影響,跨國煉氣大圓滿直接築基,畢竟這裡是修真界,一切皆有可能。
“那我現在是……”宋知知能感覺到她的修為並沒有變化,依舊是在煉氣九層,但丹田處的靈力確實比之前凝實許多。
“這也是我要說的,知知,”柳長緋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我方才檢查了下,發現你腹中的胎兒又長大了些,這個孩子的天賦太高了,他成長需要的靈力也越來越多,你進階的時候身體中的靈力是最充沛的,他一直以來沒有充足的靈力滋養,所以在你進階的時候會本能地掠奪你進階需要的靈氣,導致你進階失敗。”
“知知,你的靈力已經快要供不起孩子了,尋人為你渡靈力這件事已經刻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下去了,你若找不到孩子的父親,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火靈根的修士暫時過渡一下。”
找幾個火靈根修士給她渡靈力?謝修霽天天來晴雪峰,她這麼做和直接跟謝修霽坦白有什麼區彆?
宋知知搖了搖頭,婉拒了柳長緋這個提議,但她知道,這件事的確不能再拖下去了,不過與其找彆人渡靈力過渡,不如直接和謝修霽坦白。
宋知知不想再經曆一次方才的提心吊膽,她想明白了,和謝修霽坦白,謝修霽能接受這個孩子最好,他不能接受,那就一拍兩散,她去尋彆人渡靈力。
宋淼淼也是冰靈根,她可以厚著臉皮去求一求宋淼淼,怎麼著也能平安把孩子生下來。
宋知知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堅定。
隻是,她該怎麼開口和謝修霽說這件事呢?
難道要她直接對謝修霽說:是的,我們有一個孩子?
宋知知覺得這麼直接對謝修霽而言可能太刺激了,她該說得委婉些,爭取能讓謝修霽接受這個孩子。
該怎麼說呢?她可能需要彆人給她一些參考意見。
宋知知看向柳長緋,輕咳兩聲,道:“緋緋,其實孩子的父親就在宗門裡,他還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我不確定他會不會接受這個孩子,所以還沒告訴他這件事。”
柳長緋:?
柳長緋將與他們一同進門的幾個內門弟子想了一遍。
方正?孔興?還是裴玉清?
不對,這幾人都是雙靈根,天賦一般,按照遺傳的概率,知知腹中的孩子天賦不凡,那麼孩子的父親必定不是雙靈根,而是和宋知知一樣的單靈根,沒準還是個擁有變異靈根和特殊體質的天才。
劍宗內門的單靈根男修本就不多,而本身是單靈根,還有特殊體質的男修……
柳長緋瞬間想起了一個人,她思來想去,也隻有那一個人符合這個條件——變異冰靈根,還是天生道體,完美地貼合了她的猜測。
去掉所有不可能的選項後,剩下的那個選項就算再離譜,也是正確答案。
她咽了下口水,忍著巨大的震驚,問:“這個孩子的父親,是,明霄劍尊?”
宋知知看了眼柳長緋,點了點頭,“嗯。”
柳長緋:!!!
柳長緋被這個令人震驚的事震得大腦宕機了幾秒鐘:她怎麼就沒想到的!她光猜到明霄劍尊或許對知知有彆樣心思,但沒想到,知知肚子裡的孩子是明霄劍尊的!
我的娘哎!這是她該知道的事嗎?柳長緋緩了緩神,擺手道:“你容我先消化一下。”
孩子的父親是明霄劍尊,結合孩子的月份來看,二人應該是在宋知知進入劍宗之前就認識了,那宋知知進入劍宗,是來找明霄劍尊的嗎?
知知懷孕了卻不敢和劍尊坦白,自己默默承受孕育孩子的苦,難道是因為劍尊是個始亂終棄、穿上褲子就不認賬的渣男?
柳長緋的臉色精彩紛呈,腦海裡對明霄劍尊的修真界第一男神的形象有些幻滅,她一會滿臉憤慨,一會又看著宋知知滿是憐惜同情。
她抱著宋知知,義憤填膺道:“知知你彆怕,我會為你討個公道的!就算是劍尊,也不能做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宋知知:?緋緋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她一臉茫然:“什麼負心漢?他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啊。”
要說始亂終棄,她和謝修霽之間,貌似她才是那個始亂終棄的人。
宋知知想起那天她為了解毒,哄騙了謝修霽的事,突然有些心虛,她輕咳了聲,眼神飄忽替謝修霽澄清道:“我和他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個,”宋知知在柳長緋如炬的目光下,她略過自己穿越的事,和柳長緋解釋道:“我那時候中了春日散,解毒的法子隻有那個,他為了替我解毒,就……咳,我那時候不知道他是劍尊,拜入劍宗後才發現他在這裡。”
柳長緋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劍尊高風亮節,不可能是那種始亂終棄的男人。”
宋知知將這個秘密說出來後,心裡鬆快了許多,她想要征詢柳長緋的意見:“緋緋,當初他好心替我解毒,這個孩子是意外,我不知道怎麼和他開口說這件事,我怕他不會接受這個孩子。”
這才是宋知知一直拖著不敢和謝修霽坦白的原因。
宋知知知道許多男人對和剛見麵的女孩子春風一度的事並不介意,但如果突然冒出來個孩子,許多男人一時半會都不能接受的。
柳長緋沉思了會,她想到明霄劍尊對宋知知的寵溺和重視,覺得宋知知的擔憂可能是多餘了。
不過孕婦情緒波動大,易對某些事持悲觀態度,陷進自己的情緒裡出不來,宋知知有這種想法也很正常。
柳長緋想了想,對宋知知建議道:“你要不先從委婉試探一下?問問他喜不喜歡小孩?你這樣……”
柳長緋附耳對宋知知說了一番建議。
*
明霄劍尊提著食盒來到晴雪峰時,發現宋知知並不在院中,房內傳來細微的動靜。
明霄劍尊抬手叩了叩門。
“進。”宋知知的聲音從房內傳來,不知是不是被房門阻隔的原因,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
明霄劍尊推門進去,發現宋知知坐在床邊,手中拿著一個精巧的撥浪鼓,他進來時發出些許動靜,宋知知頭也不抬,垂眸注視著撥浪鼓發呆。
明霄劍尊打量了眼她手中的撥浪鼓,紅底白麵,鼓麵上的鳳凰刻畫得尤為精美,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瞬就能鼓中飛出,展翅高飛。
“好看嗎?”宋知知驀然抬頭,問謝修霽。
“這麵鼓做得十分精致,鼓麵上的鳳凰圖案栩栩如生,”明霄劍尊端詳片刻,客觀地點評道:“隻是上麵的法陣過於粗糙,若是改一改或許會更好。”
宋知知拿起撥浪鼓,輕輕搖了搖,歡快悅耳的音樂聲響起,宋知知的眉梢染上一抹笑意,她語調溫柔道:“是吧,我也覺得好看,我當初看了一眼就覺得非常合適。”
“合適什麼?”明霄劍尊總覺得宋知知今日話裡有話,隱隱地,他似乎覺得宋知知或許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告訴自己。
“是發生了什麼了嗎?”明霄劍尊蹙眉輕聲問道。
“謝修霽。”宋知知搖了搖頭,這麼多天,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地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不是生疏的明霄劍尊,也不是有幾分距離的明霄師兄,而是他之前告訴過她的,他的名字。
“嗯?”明霄劍尊低低應了聲,冥冥之中,他感覺宋知知要說的事,和她手上的撥浪鼓有關。
宋知知捏著撥浪鼓,她深吸口氣,終於鼓足勇氣,問:“你喜歡小孩嗎?”
明霄劍尊愣了下,孩子嗎?
修仙之人大多選擇孤身一人,即使成了親,也子嗣艱難,修為越高越是如此,明霄劍尊的同輩人中還沒有人生育過孩子,明霄劍尊回想起他記憶裡最深刻的對小孩的印象。
那是幾十年前,他外出做任務經過一個凡人的村鎮,看見的一群衣服上沾著泥巴、臉上擦著灰塵和鼻涕的小孩,小孩鼻子下晃蕩的鼻涕、臉上黑一道黃一道的灰塵和泥土,給潔癖患者明霄劍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時隔幾十年,也許當初的小孩已至耄耋之年,但明霄劍尊想起這一幕時,仍然忍不住皺起眉:小孩,太臟了。
宋知知一直注意著明霄劍尊的神色,見到他眉眼間隱隱有些排斥,宋知知心一沉,她摸了摸小腹,問:“你很討厭小孩?”
“談不上討厭,”明霄劍尊搖頭,雖不知宋知知為何會談起這個,但在宋知知麵前,他向來有問必答,“我隻是覺得,小孩有些麻煩,還不愛潔。”
宋知知捏著撥浪鼓的力道微鬆,纖細的指尖從白色變為粉色,她若有所思道:“我倒是很喜歡小孩。”
明霄劍尊仍舊覺得宋知知話裡有話,但他盯著宋知知好一會,猶豫問:“你是不是——”
宋知知心跳漏了半拍:他想到了?
她盯著謝修霽,隻見男人薄唇微啟,不確定地問:“你是不是想家了?”
明霄劍尊思來想去,覺得宋知知今日如此反常,可能就是想家了。
越是修為高的修士,孕育子嗣就越是困難,他已經是大乘期修為,這輩子幾乎不可能有孩子,再加上他和宋知知隻有那一夜,明霄劍尊就算想破腦袋,也不會往宋知知懷孕了那方麵聯想。
明霄劍尊越想越覺得他的猜測是正確的,畢竟宋知知今年隻有十八歲,在今年已經五百多歲的明霄劍尊眼裡她確實還是個孩子。再加上她的生辰近了,想家也不奇怪。
明霄劍尊將食盒放在宋知知房中的桌子上,看著宋知知的眼神越發柔和,“我記得你是興陵城的人,興陵城離劍宗有一段距離,若你想家人了,等到築基後,你可以領一宗門任務,回興陵城看看。”
宋知知:“……我不是想家。”
明霄劍尊皺眉不解:“不是想家?”
宋知知盯著謝修霽,不明白他是怎麼得出她想家了這個結論的,有一瞬間她真想直接和他說清楚算了,不過話到嘴邊,卻又顧慮太多,說不出來。
如果他知道後,當麵表明他不喜歡這個孩子,甚至排斥孩子,宋知知會覺得很難堪。
明霄劍尊不知道為什麼宋知知突然安靜下來,情緒似乎更低落了,他想了想,從食盒中拿出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這是用興陵城那邊的做法做的魚羹,這道是魚片粥,清炒魚丸,還有紅棗蓮藕排骨湯,你趁熱吃吧。”
宋知知瞥了眼桌子上的幾道菜,摸了摸肚子: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算了,先吃飯,其他的事吃完飯再說。
那位不知名大廚的手藝一股既往地穩定,魚羹鮮美,魚片嫩滑,魚丸Q彈,就連普通的紅棗蓮藕排骨湯都十分鮮甜。
宋知知輕輕打了個嗝,表情饜足,身上洋溢著愉悅的氣息。
但再一看杵在一旁的謝修霽,她又高興不起來了。
謝修霽:……
謝修霽皺眉不解,為何宋知知看到他就拉下臉了?
宋知知示意謝修霽伸出手,她將那個撥浪鼓塞進謝修霽手中,吐出一口氣,表情有些緊張道:“我有件事瞞著你,和這個撥浪鼓有關,我不確定你能不能接受,如果你不能接受,就把這個撥浪鼓還給我,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