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水師駐紮在嘉陵城,雖屬川平境,但他們不歸川平區統禦,而是由帝國中樞的兵馬司直接掌管。餘若這川平城主與嘉陵水師並無直屬關係,真要說關係和話語權,可能嘉陵城的城主反倒更親近一些。
雖然如此,嘉陵水師方麵也不至於不把這位封疆大吏放在眼裡。看到餘若親自駕到,一般的通傳步驟直接取消,一邊將餘若直接帶入營地,一邊派了人去通知餘若要找的許清風許總兵。
最近的會麵,便發生在許清風的營帳內。這邊叫一聲“餘城主”,那邊道一聲“許總兵”,一團和氣的笑容之下,卻都藏著幾分怒火和殺氣。這不是因為嘉陵水師和川平區有什麼矛盾,而是因為兩人背後的另一層身份:北鬥學院與南天學院。
兩人在各自學院中的地位都不低。對許多人來說還未傳開的消息,在他們這裡卻已都被學院親自傳書告之。餘若到訪,又是點名要找他許清風,許清風立即知道這是衝著他們這一層身份來的,與嘉陵水師與川平區無關。
落座,看茶。許清風身後站著兩位他的門生,他也不開口,就這樣等著餘若先說話。
“許總兵。”餘若也沒磨蹭,抿了兩口嘴後便即開口,叫得卻是許清風在玄軍帝國的官方身份。
“嗯。”許清風應了聲。
“近來可好?”餘若道。
“很好。”許清風說。
帳內再度陷入沉默。兩人仿佛兩個不善言辭的陌生人,在套路化的寒暄之後便不知從哪裡打開話題了。
但主動找上門來的是餘若,許清風依舊不急,淡定喝茶。
餘若也沒做任何掩飾和試探,單刀直入:“路平呢?”
“走了。”許清風的回答也是毫無避諱,十分果敢。
“去哪?”餘若又問。
“誰知道呢?”許清風說。
“誰知道?”餘若看著許清風。
“我不知道。”許清風也看著餘若。
無論是在學院內的身份,還是在玄軍帝國的權位,餘若比起許清風都要高出一些。論實力,論聲名,許清風也遠沒有餘若來得響亮。可眼下,他直視著餘若,卻顯得更加理直氣壯一些,甚至那份怒意與殺氣,都敢明白無誤的向餘若傳達。
因為北鬥學院的那場兩敗俱傷的禍事,就算是被人設計當了槍,也終歸是南天、玄武、缺越三大學院心有歹意,對北鬥學院拔刀相見,企圖滅了北鬥滿門。他們占不到理,而北鬥學院則記下了這仇,對待三大學院的人惡劣一些,也是師出有名。
至於三大學院方麵,雖然理虧在先,但這種對錯又有幾人會當真放在心上?他們更計較的是計劃的失敗,是在北鬥學院的傷亡,是這一次所受到的屈辱。沒有人會真的在對錯上去反思什麼,爭權逐利的鬥爭,勝者為王,談什麼對錯?所有人在努力琢磨得隻是在目前慘痛尷尬的局麵下如何繼續生存、壯大,等再有機會的時候,還是該滅誰就滅誰。
而眼下,無論是想複仇的北鬥學院,還是想洗刷屈辱的三大學院,擺在他們麵前很清楚的一個事實,是時候未到。
所以在北鬥學院,徐邁放走了三大學院殘餘的人。之後在聯絡像許清風、餘若這些在外的重要門人時,自然也會表達清楚學院當下的態度。
於是個人再有情緒,總也不能去破壞學院的大方針。許清風這樣一臉的“老子就是不配合”,已經差不多算是針對餘若到極致了。
但是餘若這時,卻忽然笑了出來。
“笑什麼?”許清風麵無表情地問著。
“玄軍方麵的意思,並不代表我的意思。”餘若道。
“你又是什麼意思?”許清風問。
“南天學院的意思。”餘若說。
“你剛才的簡單直接哪去了?”許清風對餘若突然開始繞彎說話表示不屑。
“路平在昨日午時,混上了川平植造司往玄軍城去的官船,這個消息,我大概在兩個小時後收到。現在已經過去十九個小時,這船依然順利地行駛在川平境內。”餘若道。
“那我要多謝你嘍?”許清風嘴上說著,心下卻也暗暗驚訝了一下。將路平一行人送上船,他看似做得很大大咧咧,其實是因為對這港口這邊的狀況有把握,以為不會走漏。結果先是殺手聯盟,直接趕上了那船,跟著餘若這邊也僅僅是在兩個小時後就收到了情報。殺手聯盟那邊許清風並不太意外,從在殺手聯盟潛伏的門生那裡他已知路平一行進城就是通過殺手聯盟,已經與他們有過直接接觸,如此被鎖定倒也不難。
反倒是餘若這邊,雖然掌控全區,但想鎖定要喬裝躲避,一直都很小心謹慎的路平一行絕非易事。難不成,是早猜到自己會施以援手,所以鎖定的目標是自己,一直在守株待兔嗎?
不,也不對……這樣的話,收到情報就不會有兩個小時的延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