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今天這種場合,他穿的也是設計風格很浮誇的正裝,手裡端著高腳杯,一路為他們介紹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這是張叔叔,還有印象嗎?做房地產生意的,和我們有合作項目。”
“這位是朱阿姨,她經營美容行業,內部員工係統的設計優化,是找環宇做的。”
楚遠博在這樣的社交場合如魚得水。
楚硯卻無比痛苦。
人們對他說著毫無意義的廢話。
而他也不得不絞儘腦汁、搜腸刮肚地去找到毫無營養的漂亮辭藻,來回應對方。
不是一個、兩個。
而是滿場的人!
就像是你被扔到了一個滿是怪物的孤島上。
你努力斬殺了第一隻怪物。
可你沒有因此逃生。
越來越多的怪物圍了過來,把你團團圍住。
楚硯幾乎都要因此窒息!
他忽然聽到身邊的少女,輕輕地笑了一聲。
楚硯略帶著惱怒地轉過頭去看她。
唐檸在笑什麼?嘲笑我的窘迫嗎?
水晶吊燈複古華麗,婚紗少女素白纖美的手裡,搖晃著裝了猩紅色液體的酒杯,她的紅唇和指甲上豔豔的朱色,比那美酒的色澤更加誘人。
她漫不經心地笑著。
永遠都這樣慵懶散漫,因為對一切都遊刃有餘。
她輕啟朱唇,飲了一口葡萄酒,湊近在楚硯耳邊,酒的醇香和她身上的幽冷氣息同時覆來,“楚硯,你想不想逃離這一切?”
她那清甜的聲音,比傳說中的海妖塞壬,還要蠱惑人心。
當被她的那雙茶色瞳眸注視著,楚硯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隻是呆呆地望著她。
甚至來不及去分辨,唐檸話裡的意思是什麼。
她一定掌握著某種魔咒。
他隻能這樣想到。
不然他為什麼會任她擺布?
隻是一個眼神,隻是一句話。
就能完完全全地操控他。
等唐檸牽著楚硯的手,開始一路狂奔時,楚硯才想明白,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不是在嘲笑於他在上流社會社交場合裡的格格不入,反而是要帶他逃離這一切!
這太瘋狂了!
怎麼可以這樣做?
從前楚硯和黎詩柔一同參加宴會,她總會勸他,“硯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歡,但忍一忍好嗎?這是最基本的禮儀,這是很重要的場合。”
楚遠博錯愕地看著這一幕,就連手裡拿的高腳杯都掉在地上了。
楚硯知道他在驚詫於什麼。
還有那麼多合作夥伴等著。
有那麼多大股東看著。
楚硯的一言一行,都必須要合乎環宇繼承人這個身份。
他不能任性,他一向被人誇成熟穩重。
可是他看著身邊的少女。
她一隻手提著婚紗裙擺,另一隻手和楚硯緊緊相握,在奔跑中,她頭上盤的長發散開了,如雲般的發絲和煙靄似的紗裙一同在風中輕揚。
她那姣好的眉眼,也並非楚硯印象裡,總是淩厲到帶著殺氣,給他咄咄逼人之感,反而舒雋柔美,帶著琴聲劃過水麵一般清靈的笑意,如同從山野間來到人世的精靈。
唐檸帶著楚硯奔向樓梯。
樓道裡沒有開燈,楚硯甚至看不清腳下的台階,唯獨掌心裡傳來的觸感,越來越清晰。
唐檸的手其實十分嬌小,柔軟而瘦弱。
楚硯在這樣急速的奔跑中,卻把手上的力道越發地放輕,唯恐因此握疼了她。
當他終於到了天台上,視野陡然開闊,今夜星月燦爛。
唐檸鬆開了他的手,楚硯隻覺驟然空掉的掌心,就像心口一樣,悵然若失。
他情不自禁地握緊了自己的手,仿佛這樣還能留住少女的手停留在上麵的觸感。
唐檸素手輕揚,拉開了一塊黑布,那後麵是一個巨大的熱氣球。
她站在熱氣球上,重新對楚硯伸出手:“要來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