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著的時候,褲角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
耗子!
這種神奇的第一反應讓程恪瞬間蹦了起來。
但抬起的右腿還沒落地,就被江予奪伸過來的腿給架在了空中。
“我的貓,”江予奪看著他,“踩到它你就死定了。”
程恪往下看了一眼,一隻巴掌大的小貓正從他腳邊走過,晃晃悠悠地摔下台階到了院子裡。
也就是看到了這隻貓,程恪猛地想起了自己跟江予奪真正的關係,以及他到這兒來的神奇原因。
甚至在第二秒他又感覺到了腰側開始有些火辣辣的刺痛。
他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跟江予奪一塊兒站在這裡看院子?
江予奪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有同樣的心路曆程,架著他的腿沉默了幾秒鐘之後轉身進了屋裡。
“說吧。”江予奪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胳膊往靠背上一架。
程恪站在客廳中間,體會著他身上渾然天成的“三哥”氣質。
“說什麼?”程恪問。
“說說你到這兒乾嘛來了。”江予奪說。
“撿垃圾來了啊。”程恪說。
江予奪沒說話,偏了偏頭看著他。
“三哥,”程恪用腳勾過旁邊的椅子坐下,為了方便溝通,他用了這個稱呼以示尊重,“講道理,不是我要來,我是路過,你強行不讓我走,我就想借個手機用用,你借就借,不借就不借,這玩的是哪一出?”
“你手機哪兒去了?”江予奪問。
“扔家了沒帶出來。”程恪說。
“哦,”江予奪冷笑了一聲,“為什麼不回家拿?”
“沒錢打車了。”程恪回答。
“一百塊不夠你打個車回家麼?”江予奪繼續問。
“用光了。”程恪說。
江予奪不說話。
“一百塊,”程恪豎起一個手指,“不是一千塊。”
“你身上就他媽一百塊了還不馬上打車回去?”江予奪突然從沙發上蹦了起來,瞬移一般地就湊到了他眼前,胳膊往他身後的牆上一撐,鼻尖都快點到他臉上了。
程恪往後靠了靠,跟江予奪的鼻尖拉開距離。
不過他身後是椅背,實在也拉不出多少距離來,隻能錯開眼神,倒是又看到了江予奪衣領裡從鎖骨往下不知道延伸向何方的一道長長的傷疤。
他皺了皺眉。
“沒錢了就不能先打車到家了再拿錢給司機?”江予奪盯著他繼續問。
程恪抬眼看著他。
這兩天真他媽跟做夢一樣,一時半會兒沒有容身之地也就算了,莫名其妙還碰上這麼個玩意兒。
程恪一直到現在,看到江予奪湊到他眼前這麼一句接一句地逼問時,才終於慢慢從一堆莫名其妙裡蘇醒過來。
“說!”江予奪貼他耳朵邊兒上吼了一嗓子,“誰讓你來的!”
程恪感覺自己的心臟被這一聲暴喝驚得四下亂竄,要不是閉著嘴,估計能從嘴裡竄出來。
他想也沒想,直接一抬胳膊肘,狠狠地頂在了江予奪肋骨上。
在江予奪受疼往下弓腰時,他胳膊肘又對著江予奪的下巴猛地一掀。
“……操。”江予奪一手捂著下巴一手捂著肋條被退了兩步,倒在了沙發上。
程恪撲過去抓著他肩膀往沙發上一按,膝蓋曲起從他兩腿之間頂了過去。
“你敢動一下,我就敢爆了你的蛋!”程恪指著他。
“三秒鐘之內你要不鬆開我,”江予奪看著他,“你就彆想再出這個門兒了。”
“一二三。”程恪說。
江予奪看著他,又垂下眼皮看了看被他膝蓋頂著的褲襠:“再不拿開我要硬了啊。”
“你說什麼?”程恪震驚了。
“一二三。”江予奪說完頂了頂胯。
“操|你大爺!”程恪撒了手蹦開了好幾步。
江予奪笑了笑,坐了起來,慢條斯理地點了根煙叼著:“不想說沒關係,想走想用手機都行。”
程恪盯著他。
“以後跟蹤接近目標的時候,稍微上點兒心,找個不那麼明顯的理由,”江予奪說,“下回再讓我逮著你,就沒這麼好運了。”
程恪強烈懷疑江予奪說的是某種外語,他一個字兒都沒聽明白。
“手機用嗎?”江予奪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晃了晃,放到了茶幾上。
這句程恪聽懂了,果斷拒絕:“不用。”
“看看,”江予奪嘴角挑出了一個笑容,“之前叫我過來,是要借手機,現在手機拿出來給你了,你又說不用了,前後不到二十分鐘,話就對不上了。”
程恪再一次震驚。
震了三秒之後,他過去拿起了茶幾上的手機。
江予奪的手機不需要解鎖,扒拉兩下就打開了,他迅速找到微信,發現手機雖然不用解鎖,但微信是退出登陸的狀態,他鬆了口氣,萬一能直接進,他還怕這個腦子沒皺的一會兒再說他偷看。
他在登陸驗證裡選了聲音鎖驗證。
我們需要驗證你的聲音,請按住按鈕,讀出下麵的數字。
程恪慶幸自己今天沒感冒沒發炎,雖然這個驗證方式看上去有點兒尷尬……他按住按鈕,清了清嗓子:“七四一二九六五八。”
江予奪嘖了一聲,聲音裡帶著笑。
微信裡好幾條留言,他也顧不上細看,迅速點開了劉天成的對話框,也顧不上打字,直接發了個語音請求過去。
但一直到自動掛斷,劉天成也沒有接。
程恪皺了皺眉,餘光裡江予奪很有興趣地靠在沙發裡看著他,這讓他非常不爽。
他並不是個特彆要麵子的人,但沒麵子到這種程度,也是不能接受的。
他又點開了許丁的對話框,昨天許丁給他留了言。
-浪?
看來許丁並不知道昨天他已經流離失所,估計是平時來往不算太多,程懌在“清理”他的酒肉朋友時,把許丁給漏掉了。
“怎麼不直接打電話啊?”許丁接了語音。
“我在secret門口等你,”程恪說,“馬上過來。”
“……我沒在市裡,”許丁說,“我車剛開出來,大概得三天才回去。”
“那行,”程恪也顧不上自己跟許丁到底有沒有這麼熟了,“我去你羅馬花園那套房子呆兩天,有備用鑰匙嗎?”
許丁愣了愣:“有,在物業,我給他們打個電話,你去拿吧。”
“謝了。”程恪掛掉了語音,把號退出再刪除了,手機放回了茶幾上。
有了許丁的鑰匙,程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至少能有個地方能讓他安靜呆一會兒,無論是卡還是手機還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所謂將來,他都需要理理頭緒。
“我現在能走了嗎?”他看著江予奪。
“就這麼走了?”江予奪叼著煙,“我救你一回,手機也借你用了,還讓你上家歇著……”
“我就問你,”程恪打斷了他的話,“我能走了嗎?”
“走吧,”江予奪說,“這些我給你記著。”
“不用,”程恪一把扯下了手上的表,扔到了江予奪身上,“惦記挺久了吧?夠了嗎?”
江予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說話。
程恪拉開門走了出去。
陳慶和那倆跟班兒就在門口,看他出來,陳慶立馬衝裡頭喊了一聲:“三哥?”
“讓他走。”江予奪在屋裡說。
陳慶讓到了一邊。
江予奪拿起手表看了看,表很新,估計沒戴多長時間。
程恪把表扔過來的時候非常乾脆利落,就仿佛這是一塊假表……
江予奪眯縫了一下眼睛,重新把表拿了起來。
“就這麼讓他走了?”陳慶進了屋。
“不然呢?”江予奪說。
“……這不是他那塊表嗎?”陳慶湊了過來,“我靠,這是搶下來了?”
江予奪在手指上按了按,指關節發出哢的一聲響。
“不,”陳慶反應過來,“這是他為了報答你送你的吧!”
江予奪想了想程恪把手表扔過來時臉上憤怒而厭惡的表情:“差不多吧。”
“厲害。”陳慶說。
“找人看看是不是真的。”江予奪把表遞給了他。
“然後呢?”陳慶問。
“賣了。”江予奪說。
“好。”陳慶拿著表轉身就出了門。
江予奪把門關好,又走到窗邊,挑起窗簾一角往外看著,外麵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上班時間,偶爾有幾個老頭兒老太太走過。
他拿起一個貓罐頭,手指敲了敲。
小貓立刻從屋裡跑了出來,昨天喂了指頭尖那麼一點兒,居然就能有條件反射了。
貓抱著勺連舔帶啃的時候,陳慶的電話打了過來:“三哥,這人還真不是流浪漢啊!”
“嗯。”江予奪應了一聲。
“那個是積家什麼什麼雙麵什麼翻轉什麼的,”陳慶繼續說,“說是原價十六七萬。”
“嗯。”江予奪捏了捏貓耳朵。
“賣嗎?”陳慶問,“大餅說沒有原裝盒,也沒有票據什麼的,最多給一萬五。”
“拿回來。”江予奪說。
“行,你自己戴吧,”陳慶說,“還挺好看的。”
“戴個屁,”江予奪伸了個懶腰,“他還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