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兒等電梯的時候, 程恪感覺自己凍得全身僵硬,肌肉都繃得酸疼了,晚上就一個電梯運行,不知道是有人夜班回來還是上麵有人要下來,就這幾分鐘, 電梯已經上到了10樓, 還沒停下的意思。
“操。”程恪僵著身體蹦了一下,想要動一動讓自己暖和點兒,但就蹦了這一下他就停了,跟個木樁似的, 根本蹦不起來,感覺就是踮了踮腳。
江予奪拉開了自己外套的拉鏈。
程恪看了他一眼,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 於是搶在他把外套脫下來之前說了一句:“不用!”
江予奪猶豫了一下,又把拉鏈拉上了。
電梯到了15樓停了,然後開始往下走。
江予奪的左手放進了兜裡, 往他身邊靠了過來,胳膊肘把他往邊兒上擠了一下:“站邊兒上。”
程恪有些無奈,往邊兒走了兩步,盯著江予奪的手,就怕他這一言不和就拿刀的習慣。
電梯門打開, 程恪看到江予奪的手微微抬了抬。
裡麵走出來個小姑娘, 程恪見過她,住15樓的, 這會兒估計是有事兒要出去,一邊打電話一邊走出來。
一抬頭看到江予奪的時候程恪都能看出來她蹦了一下,身體往後傾了傾。
江予奪這長得就不像個好人的人,大晚上往電梯門口擰著眉一站,出來的是誰都得被他嚇一跳。
這要真是個什麼有危險的人,一開始就得從氣勢上敗給江予奪了。
小姑娘轉頭又看到了程恪,才鬆弛了下來,程恪衝她笑了笑,她有些吃驚地看了程恪一眼:“你不冷啊?”
“冷,”程恪說,跟在江予奪後頭進了電梯,“凍死了。”
“得像我這麼穿才不冷啊。”小姑娘笑著跑了出去,看上去很愉快。
一輛車停到了樓道口,車上跳下來一個小夥子,小姑娘撲上去跟他擁抱,接著就是一通熱吻,電梯門關上的時候他倆還沒吻完。
“不像話。”程恪笑了笑,靠到轎廂牆上看著樓層數字。
餘光裡能看到江予奪,沉默地對著門站著。
程恪莫名其妙又有點兒惱火,樓層到了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他一把推開想要先出去的江予奪,衝了出去,然後示威似地看了一眼還在電梯裡站著的江予奪。
江予奪站著沒動,電梯門開始關閉。
操?
程恪愣了愣,很有骨氣嘛。
正想罵人的時候,江予奪伸手往門中間晃了一下,走了出來。
在外頭一直凍著,除了冷也沒覺得有什麼,但是進了屋一暖和,程恪跑進浴室一連串打了能有十個噴嚏。
“我操,”他洗了個臉,出來的時候看東西都有點兒晃,“這噴嚏打得我都缺氧了。”
“喝點兒那個什麼薑糖水吧,”江予奪兜住順著他腿爬上去的喵,“我查了一下說那個感冒喝點兒也好,還能預防。”
“我這兒有薑嗎?沒有,”程恪往沙發上一倒,“我這兒有紅糖嗎?沒有。”
江予奪猶豫了一下,從外套兜裡掏出了一袋東西。
程恪看了看:“什麼啊?”
“薑和紅糖。”江予奪說。
“哪兒來的啊?”程恪非常吃驚。
“早上回去拿貓的時候,從廚房拿的,我那兒有。”江予奪說。
程恪看著他沒說話。
他大概是想著拿上這些到這邊兒來煮了喝,結果剛進門就被趕了出去,一直到現在。
“我去煮吧,”程恪站了起來,雖然他一看到江予奪就還能想起之前讓自己尷尬萬分惱羞成怒火中燒死情侶的那一幕,但內疚也是實實在在的,“你得發發汗什麼的,凍了一晚……一天了吧?”
“沒,之前我一直在保安室,聽保安給我講故事呢。”江予奪脫掉了外套。
程恪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拿了那一袋糖和薑進了廚房,想想又退出去:“喵一天吃幾頓啊?今天喂了它三次,每次一小抓,有兩次給了罐頭。”
“差不多吧,我也是隨便喂,它糙得很,給多給少都沒什麼影響。”江予奪把掛在他褲子上的喵拿起來扔到沙發上。
“你……再量一□□溫吧,”程恪說,“先把這個薑糖水煮了。”
“嗯。”江予奪點點頭。
薑糖水。
顧名思義,就是薑和糖煮的水。
所以應該就是他想的那樣,薑和糖放到水裡然後煮開了就行,反正這種防病治病類的飲料,就不講究味道了。
他往袋子裡看了看,三塊生薑,四塊條狀的紅褐色物體,應該就是紅糖了。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紅糖。
他猶豫了一下,從袋子裡捏了一小塊碎的放進嘴裡。
喲!
很好吃!
非常香的甜味兒。
袋子裡沒有碎的了,他拿起一塊兒整的,想再掰一點兒下來吃,掰了兩下發現這個糖還挺結實,搓了一手沫子也沒掰下來。
他拿著這塊糖,有些猶豫。
但是這會兒他有點兒餓,畢竟之前一怒之下沒有吃晚飯,現在一口紅糖,把他胃裡那點兒已經餓成小魂兒了的饞蟲都給複活了。
於是猶豫了兩秒之後,他直接在糖上咬了一口。
哎喲好吃。
他心滿意足地又哢嚓咬了一口,行吧,就吃了半塊兒,應該不會影響一會兒薑糖水的甜度……
他轉過身,伸手去後麵的架子上拿鍋準備燒水。
這動作做了一半就停下了。
江予奪正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
“我靠,你怎麼不出聲兒?”程恪說話的時候嘴裡還沒咽下去的一坨紅糖讓他吐字都有些含混。
“……那塊兒你都吃了吧,這糖挺甜的,用不了四塊那麼多。”江予奪說。
“不了,”程恪有點兒不好意思,趕緊把嘴裡的糖咽了,拿了鍋去接水,“我就是嘗嘗味兒……有點兒餓了。”
“你叫了外賣怎麼沒吃?”江予奪問。
“不好吃。”程恪說。
“你都沒吃啊,筷子都是乾淨的,”江予奪說,“就知道不好吃了?”
“一看那個菜一點兒湯汁都沒有,就什麼胃口都沒了,”程恪接好一鍋水,從袋子裡拿出薑洗了洗,然後跟幾塊紅糖一塊兒扔進了鍋裡,“我喜歡稍微有點汁兒可以拌著飯……”
“你就這麼煮?”江予奪震驚地打斷了他的話。
“怎麼了?”程恪趕緊把已經放到灶上的鍋捧了起來,“不是薑糖水嗎?”
“我來吧,”江予奪走進廚房,洗了洗手,把鍋裡的薑拿了出來,“這個得切碎。”
“為什麼?”程恪問。
“不切開不出味兒啊,”江予奪說,“喝了不就沒用了嗎?”
“那切碎了不是一嘴薑沫?我不喝。”程恪說。
江予奪看了他一眼,把薑放到了案板上,拿起刀,沒等他反應過來,哐地一刀拍在了薑上。
程恪被這動靜嚇得差點兒把抱著的鍋給扔出去:“乾嘛啊!”
“不切碎就拍一下,這樣就不會吃一嘴薑沫了。”江予奪把拍好的一坨薑放進了鍋裡。
“哦,”程恪把鍋放回灶上,“就一塊兒?”
“都放進去味兒太大了,受不了。”江予奪說。
“那你還拿三塊兒。”程恪打著了燃氣灶。
“應該是越多越好,所以我就拿了三塊兒……”江予奪正說著,兜裡的手機響了,“你煮上就行,我接電話……許丁的?”
“接吧。”程恪說。
江予奪接起電話:“喂?”
程恪看了看還剩下的兩塊薑,說實話江予奪這會兒臉色不是太好,一開始他以為是凍的,但進屋這麼長時間了,看著還是有些發暗,估計燒還沒退。
他拿起刀,把那兩塊薑放到案板上,學著江予奪的樣子,哐哐兩刀拍了上去,江予奪猛地轉過身瞪著他,他掃了江予奪一眼,把薑扔進了鍋裡。
“這誰喝得下去啊。”江予奪打完電話指著鍋一臉痛苦。
“你啊,發燒的人,”程恪說,“許丁找你乾嘛呢?”
“讓我明天去看你拍沙畫視頻,說挺好玩的。”江予奪說。
“哦,那就去吧,”程恪點點頭,“是挺好玩的。”
“我去合適嗎?”江予奪問,“跟表演不一樣吧,會不會添亂?”
程恪靠在牆邊看著他:“不合適你就不去嗎?之前不是說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
江予奪沒說話。
“不願意去就不去,”程恪說,“許丁也就是問問,你跟他說你不去就行了。”
“我去。”江予奪說。
程恪歎了口氣,組織了好半天的語言才又開口:“江予奪。”
“啊。”江予奪應了一聲。
“我不知道你這樣是為什麼,”程恪說,“你是不是對每一個朋友都這麼上心,或者給人這樣的感覺……”
江予奪看著他,似乎沒明白。
“我沒有能對我這樣的普通朋友,也不會對一般的朋友做到這樣的程度,”程恪也看著他,“我對你肯定不能說一點兒心思也沒有,畢竟……”
他上上下下在江予奪身上掃了幾個來回:“你這樣的……對我來說很有吸引力。”
江予奪張了張嘴像是想說話。
“去你媽的漂亮的小可愛,再說一次這鍋薑糖水你他媽就得用臉喝。”程恪說。
“我不是要說這個。”江予奪說。
“那我說完了你再說。”程恪說。
“嗯。”江予奪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