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2)

解藥 巫哲 12127 字 3個月前

程恪的沙畫表演還沒進行到一半的時候, 他就已經發現江予奪不在一樓了。

他知道江予奪去後門外麵抽了煙,抽完煙從後門進來的時候他也看到了,但他低了幾次頭之後再往人群裡看過去的時候,就看不到江予奪了。

上樓了?

這會兒人挺多的,音樂聲說話聲笑聲, 很熱鬨, 這種充滿了“陌生”的環境對於江予奪來說可能有些扛不住。

他不知道江予奪隻是想避開,還是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雖然他已經告訴江予奪可以去三樓,但猛地發現江予奪真的走開了的時候,他心裡還是一陣發慌。

手上的沙子撒下去的時候愣了好一會兒才又把手指從上麵劃過, 但想畫的東西這一瞬間突然想不起來了。

好在今天這個表演隻是助個興,用的又是左手,程恪指尖在沙上的停頓沒有人注意到, 就是站在吧台邊的許丁抬了抬頭。

程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表示沒事兒。

心不在焉的表演結束,程恪退到一邊, 工作人員過去收拾他的東西,四周的客人三三兩兩地說著話。

程恪在一邊隻停了幾秒,就穿過人群往樓梯那邊走。

“小恪。”許丁走過來叫了他一聲。

“嗯。”程恪停下。

“沒事兒吧?”許丁問。

“沒事兒,”程恪說,“有事兒?”

“那邊李總, 能來還挺不容易的, ”許丁往身後看了一眼,“你現在……要不一會兒吧。”

程恪衝許丁身後站著的李總歉意地笑了笑, 低聲跟許丁說:“我上樓一趟,馬上下來,你剛看到老三了沒?”

“表演之前看到了,”許丁愣了愣,“不見了?”

“可能在樓上,這裡人多,他可能不適應,”程恪有些不好意思,“我上去看看。”

許丁在他肩上拍了拍:“好。”

程恪快步走上樓梯,跟幾個臉熟的人點頭微笑,過了二樓之後就沒人了,他直接拔腿往三樓跑上去。

三樓相比樓下安靜了很多,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了。

“江予奪!”程恪等不及過去打開隔間的門就先喊了一聲,然後過去在門上敲了兩下,“江予奪?你在嗎?”

裡麵沒有人回應,程恪推開門:“江予奪!”

屋裡空的,沒有人,空氣裡聞起來的味道都能判斷出沒進過人,帶著靜置過後的沉悶的氣息。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程恪感覺到心慌。

他迅速跑到窗邊,幾個窗戶挨個往外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江予奪,於是一邊往樓下跑,一邊拿出手機撥了江予奪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他聽到了振鈴音,但一直到他跑到一樓,江予奪都沒有接電話。

程恪出了店門外,往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江予奪,也沒有看到哪裡像是有過什麼混亂,他拉開了街邊一輛出租車的門坐了進去,報了江予奪家的地址。

出租車往回開的這一路,程恪都在撥江予奪的號碼,一直沒有人電話。

他又撥了一次,如果這次還是沒有人接,他就打算給陳慶打個電話讓他馬上去找江予奪。

雖然他知道江予奪不願意讓他身邊的人知道這些,但程恪實在不放心,以陳慶的腦回路,不一定能反應得過來。

這次電話還是沒有人接,但也沒有一直響到停,而是被掛斷了。

程恪抓著手機的手一下收緊了,他咬了咬嘴唇,飛快地江予奪發了條消息-

在哪?

江予奪給他回了一條-

程恪整個人都揚了起來,還能看手機,能回消息,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但肯定有小問題。

“師傅麻煩快點兒,有急事。”程恪衝司機說了一句。

“馬上就要起飛了。”司機說著又踩了踩油門。

車在江予奪家樓道口停下,程恪抓了錢往儀表台上一放就打開門下了車:“謝謝不用找了。”

一隻手摸鑰匙讓人煩躁,偏偏這會兒手機還響了。

程恪叼著鑰匙,接了電話。

電話是許丁打過來的,開業的時候他就這麼突然跑了,都沒跟許丁說一聲,這會兒電話不能再不接。

“喂許丁啊,不好意思,”他往樓道裡走,“我這兒突然有急事兒……”

“是老三嗎?”許丁問。

“……嗯,”程恪猶豫了一下,“沒什麼,我就是回來看看。”

“那行吧,我到處找不著你,”許丁說,“那我跟李總說一下吧。”

“真是不好意思啊,”程恪有些過意不去,一邊開門一邊小聲說,“跟李總說一下改天約個飯我給他賠個罪。”

“沒事兒,你先處理你的事,要幫忙給我電話。”許丁說。

“謝了。”程恪掛掉電話。

推開門的時候屋裡很靜,但是非常明亮,一向關著窗簾大開著,客廳和兩間屋子都被陽光鋪滿了,程恪甚至覺得有些晃眼睛。

“江予奪!”他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喵坐在沙發上叫了一聲。

“你哥呢!”程恪衝喵喊了一嗓子。

喵又叫了一聲。

程恪跑進了後院:“江……”

他愣在了門邊。

江予奪坐在後院靠牆的花壇邊上。

低著頭,胳膊肘撐著膝蓋,手機抓在手裡。

滿手的血。

程恪甚至能看到血滴到地上。

“怎麼了?”他走過去蹲到江予奪麵前,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抖得厲害。

“耽誤你事兒了吧?”江予奪說。

“沒,我那邊沒什麼事兒了,我就回來了。”程恪盯著江予奪,不敢上手碰他,隻能一寸一寸在他臉上身上檢查著,看哪裡還有傷。

“我聽到了。”江予奪說。

“嗯?”程恪愣了愣。

“你要跟人約飯賠罪。”江予奪說。

程恪有些意外,江予奪在這裡居然聽到了他打電話。

“這就是個客氣話,”程恪小心地摸了摸他的臉,低下頭想看清江予奪臉上有沒有傷,是什麼樣的表情,“本來應該一塊兒聊聊,我先走了。”

“不是客氣話。”江予奪說。

程恪歎了口氣:“我……”

“我會一直,”江予奪抬了抬頭,“一直耽誤你的事。”

“什麼?”程恪問。

“我是個大麻煩。”江予奪說。

“你不是,”程恪看著他,“就算你是個麻煩,那也是我能處理的麻煩,能處理好的麻煩就不是麻煩。”

“如果今天,”江予奪說,“我沒有回來。”

“嗯?”程恪看清了江予奪的臉。

江予奪臉上有擦傷,眼角下,額頭上都有,但傷得不是太嚴重,幾顆小血珠子已經凝固了。

讓程恪更心疼的是他的眼神,無奈和絕望裡滿是歉意。

“如果我就在你們店裡,”江予奪抬起手,手背上幾寸長粗糙的一條口子出現在程恪眼前,湧出的血流向手臂,劃出長長的幾道紅色,“你敢想象是什麼場麵嗎?”

程恪沒有說話,抓住了他的手。

“給。”江予奪把手機遞到了他眼前。

“什麼?”程恪接過手機。

“看看,”江予奪嗓子突然啞了,“我錄下來了。”

程恪愣了好半天才問了一句:“你錄了什麼?”

江予奪慢慢站起來,走到水池邊,擰開了水龍頭,用冷水洗了洗臉,又對著手上的傷口衝了一會兒,然後撐著水池沿兒轉過頭看著他:“自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