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會兒那麼討厭我麼?”江予奪問。
“也不是,”程恪想了想,“我那會兒看誰都挺煩的。”
“你給我寫了個東西……你還記得嗎?”江予奪又問。
“什麼?”程恪愣了愣,猛地想起來那會兒好像是在江予奪的煙殼紙上寫了個利培酮來著,“我那是隨便寫的,我就知道那一個藥……江予奪你……”
“你說,是不是有點兒巧,”江予奪笑了笑,垂下眼皮,“結果我真的是……”
“江予奪。”程恪打斷了他的話。
“你會不會後悔?”江予奪抬眼看著他。
“後悔什麼?”程恪問,“後悔喜歡你嗎?這東西不由我控製啊,我就算後悔了,再重來一次,該喜歡了還是會喜歡。”
程恪不知道擼個管兒的後勁兒會這麼大。
江予奪自從擼完之後就一直跟塊膏藥一樣粘著他,從超市粘到吃飯再粘到回家看電視,最後上床睡覺的時候也貼在他後背上。
但這些都沒什麼,讓程恪有些不踏實的,是江予奪說的話。
江予奪沒有打開新世界大門應該有的興奮狀態,或者說,他的狀態跑偏了。
“程恪,”江予奪緊緊地摟著他,貼在他耳後小聲問,“你要是沒認識我,現在是不是已經回家了啊?”
“不會,”程恪說,“有程懌在呢,他不會讓我回家,可能……會一直跟他沒完沒了地折騰吧,畢竟也沒有一個三哥來幫我犯狠。”
江予奪笑了起來:“他反正又不是我弟弟。”
“嗯,如果不認識你,我可能得再被他氣個一年兩年的才會爆發吧。”程恪說。
“所以說,無論多能忍,”江予奪說,“如果總有破事兒跟著,早晚都會撐不下去爆發的,對吧。”
程恪沒說話,翻了個身麵對著他:“江予奪,你今天怎麼了?”
“沒怎麼。”江予奪說。
“你要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就告訴我,”程恪說,“我說了,我們一起麵……”
“你能扛多久啊?”江予奪小聲問。
“我不知道,我也不會去想這個問題,”程恪皺了皺眉,“我做事隻看大方向,隻看有沒有進展,彆的不管。”
“我害怕。”江予奪還是很小聲。
“你以前害怕的時候隻有一個人,現在害怕的時候還有我。”程恪說。
江予奪沒說話,坐了起來,看著他:“如果今天我捅了你一刀,你還會說這樣的話嗎?”
“但是你沒捅。”程恪說。
“萬一……”江予奪皺著眉。
“沒有萬一,隻有事實。”程恪說。
“我不是沒傷過你,”江予奪看著他,“我能傷你一次,就會傷第二次,第三次,這次我控製住了,下次呢?一次兩次三次,你能扛多少次?”
“你已經想要努力了,”程恪也坐了起來,“你如果治……”
“治療要是沒有用呢!”江予奪突然吼了一聲,“治好之前呢!治好之前我就把你殺了呢!”
程恪被他吼愣了,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衝著江予奪也吼了一嗓子:“那你殺一個看看啊!你說了讓我救你!幫你!但你得讓我拉著你!”
江予奪盯著他,沒有說話。
程恪倒回了枕頭上。
今天的那個視頻,程恪已經傳到了自己手機上,把江予奪手機裡的那個刪掉了,他知道這件事對江予奪的打擊。
想要努力改變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依舊是個不□□。
自殘不是江予奪害怕的點,他差點兒捅了程恪才是他的恐懼。
程恪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江予奪的這些恐懼,他今天沒有機會聯係羅姐,明天去店裡的時候,他打算問問羅姐。
現在他看著還呆坐在身邊的江予奪,隻想抱抱他。
“江予奪,”他叫了一聲,伸出手,“過來。”
“嗯。”江予奪躺下來,把臉貼在了他手心裡。
他在江予奪臉上摸了摸,正要摟過去的時候,江予奪抓住他的手,在掌心裡親了一下:“程恪。”
“嗯?”程恪輕聲應著。
“你生氣了嗎?”江予奪問。
“沒。”程恪說。
“那你現在累嗎?”江予奪又問。
“還行,”程恪說,“怎麼了?”
江予奪拉著他的手塞進了被子裡。
“我操,”程恪愣了,“你……”
江予奪湊過來親了親他:“你要是不行了就……幫我……”
“你他媽才不行了。”程恪說。
江予奪笑了笑。
這個笑容特彆乾淨,沒有擔心,沒有恐懼,也沒有糾結,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笑,讓人心動。
程恪最近半個月睡眠一直都還挺規律的,但昨天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都有消耗,晚上睡著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第二天自己估計能睡到中午。
所以睜眼摸過手機看到是下午快三點的時候,他也不是特彆吃驚。
“江予奪。”他往旁邊摸了一把,空的。
江予奪跟他不一樣,無論什麼情況,他差不多都同一個時間起床,有時候還根本不睡。
“你是不是又一個人把午飯先吃了啊,還有早點……”程恪打著嗬欠下了床,趿著拖鞋往客廳走,“我現在應該吃早點……”
客廳裡沒有人,程恪進廚房看了看,又往浴室裡瞄了一眼,喵從他腳邊走過,他彎腰摸了摸喵:“你三哥呢?”
喵叫了一聲走開了。
“江予奪!”程恪又往後院走。
後院也沒人,江予奪受傷時滴的血還凝在地上,已經變成了黑色。
程恪站了一會兒,往院牆邊走過去,仔細看了看,找到了昨天視頻裡的那一抹淡淡的紅。
跟地上的血跡不同,這一處已經變得很淡,跟斑駁的牆皮混在一起,幾乎已經不出來了。
院子裡今天陽光不錯,但程恪突然覺得四周的光線在一點點變得暗淡下去,整個人像是被冰慢慢包裹,開始發涼。
“江予奪!”他吼了一聲,往屋裡跑去,衝到臥室裡拿起了手機,撥號的時候手抖得戳了兩次都沒戳到江予奪的號碼上,他又吼了一聲,“操!”
終於戳準了。
但電話還沒有拿到耳邊,他就已經聽到了聽筒裡傳出的聲音。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我操|你大爺!”程恪狠狠地把手機砸到了床上。
兩秒鐘後又不死心地撲過去拿起手機重新撥了一次號。
聽到的還是同樣的內容。
“我他媽!”程恪咬著牙,又拔了陳慶的號碼。
這回聽到了正常撥號音,那邊陳慶的聲音響起:“積家?”
“江予奪呢?”程恪從臥室裡走出來,在屋裡亂轉著,又拉開窗簾往外看著。
“什麼?”陳慶愣了。
“三哥呢!他有沒有跟你聯係過!”程恪提高聲音。
“沒有,”陳慶一下也提高了聲音,“他怎麼了?”
“我不知道,”程恪站在客廳中間原地轉了好幾圈,“他不見了,手機關機……”
桌上放著幾張煙殼紙。
程恪突然覺得自己呼吸有些不暢,陳慶還在電話裡說著什麼,他已經聽不清了,慢慢地走到了桌子旁邊,往煙盒紙上看了一眼,坐到了椅子上。
愣了一會兒之後他猛地一腳踹向桌子,吼得嗓子都劈了:“操!我操|你大爺江予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