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生意淡得很,”陳慶說,“估計也不想再跟咱們折騰下去了。”
程恪沒見過張大齊,不過這人走過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確定了這個就是張大齊。
同時又想起了就是他的人,在江予奪最無助最慌亂的時候,把江予奪堵在了這個酒吧的後麵……
“老三呢,”張大齊帶著兩個人,過來之後皺著眉,也沒有坐,語氣不太客氣,“我約的老三,不是你們。”
“這個是我們恪哥,”陳慶說,“跟他說一樣。”
“老三不來免談。”張大齊冷著臉轉身就要走。
“我不來,老三跟你談完了也是放屁。”程恪靠在沙發裡說了一句。
張大齊轉過臉冷笑了一聲:“我認識你,你跟老三混了一陣兒了,怎麼,奪權了?牛逼,不過奪權了那也得我認啊,我就認老三。”
“我姓程,”程恪看著他,“程恪。”
張大齊一臉“我他媽管你是誰”的表情。
“你這兒是租的吧,”程恪拿過杯子喝了口橙汁,“你回去問問,這條街姓什麼。”
張大齊轉過了身,雖然依舊是一臉不爽,但冷笑收了起來:“什麼意思?”
“你要開你的酒吧沒人管你,”程恪說,“也沒人收你保護費,你不沒完沒了,也不會有誰吃飽了撐的找你麻煩。”
張大齊身後站著的一個人打了個電話湊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張大齊眯縫了一下眼睛,看著程恪。
“這事兒到這兒就算過了,都消消停停大家都好說,”程恪站了起來,“這酒吧不想乾了也就一句話的事兒,張老板想試試也行。”
說完他把手裡的杯子往地上一扔:“走。”
“走!”陳慶一揮手。
程恪往前走了兩步,跟張大齊麵對麵站著,沉默了幾秒之後,張大齊往旁邊讓了讓。
程恪踢開了滾到腳邊的杯子,從他身邊走出了卡座。
走出酒吧大門之後,幾個人都沉默著,跟在程恪身後,也沒有散的意思。
程恪正想說話,聽到了大斌帶著笑的聲音:“操。”
接著是另一個小兄弟的聲音:“過癮,操。”
“文明點兒。”程恪笑了笑,從兜裡摸了煙出來。
“恪哥,”陳慶拿出打火機幫他點了煙,“你行啊!裝逼裝得比三哥還地道啊?”
“不是一個風格。”大斌在旁邊說。
“今天這要是三哥……”陳慶說到一半眼神突然暗了一下去,沒再繼續往後說,隻是壓低聲音換了個話題,“不過這管用嗎?這條街是你爸的沒錯,人家一問就知道你他媽都被掃地出門了……”
“兩回事,”程恪說,“我就是被趕到月球上去了,真低頭跟我爸打個星際電話,這事兒也能辦了。”
陳慶笑了起來:“爽!”
“爽!”幾個人跟著喊了一聲。
“我要回去了,我明天還得忙一天。”程恪說。
“行,”陳慶點點頭,“我跟他們吃點兒東西去。”
程恪轉身要走的時候,陳慶又兩步跟了過來:“積家。”
“嗯?”程恪看著他。
“有……什麼消息嗎?”陳慶問。
“還沒有。”程恪說。
陳慶沒說話,失望寫了滿滿一臉,看上去有些難受。
“有消息我保證第一時間通知你,”程恪說,想想加了一句,“你要有消息也要告訴我。”
“嗯。”陳慶點頭。
程恪拍了拍他的肩,轉身走了。
江予奪逃跑的第一天。想乾他。
程恪坐在吧台後頭,聽著米粒兒給他說今天要來麵試的幾個人的情況。
“彈鋼琴的倆都是學生,我不太會聽,這個得你聽聽判斷,”米粒兒說,“約的都是十點。”
“嗯。”程恪點點頭,“我也就裝假聽得明白。”
他跟米粒兒不算太熟,但米粒兒自來熟,話挺多的,不需要他費神出聲。
“服務員什麼的你就不用管了,我來挑就行,我擁有多年服務員從業經驗,”米粒兒笑著說,“資深主題餐廳服務員。”
程恪點頭:“好。”
“沙畫表演的三個,”米粒兒說,“約的下午,這個就必須得你了。”
“嗯,”程恪看了她一眼,“安排得這麼緊湊。”
“趕緊弄完了還能看看工作情況,不行可以馬上換人。”米粒兒說。
“謝謝了,”程恪說,“沒你在的話,我還真有點兒沒有頭緒。”
“沒事兒,我剛辭了職想休息一陣兒,每天也沒什麼事,”米粒兒說,“不過換了彆的店,我可不白乾。”
程恪抬眼看著她:“白乾?”
“嗯,許哥問我要不要過來做,我說現在不想上班,不過可以免費幫忙,”米粒兒笑著說,“我可是你頭號粉絲。”
程恪扯著嘴角笑了笑,沒說話。
“我以為老三會跟你一塊兒過來呢,”米粒兒往門外看了看,“他不總過來幫忙的嗎?開業那天我還看見了他了呢。”
程恪心裡抽著疼了一下:“出去旅遊了。”
“哇,羨慕。”米粒兒說。
門被敲響。
坐在窗邊的江予奪沉著聲音問了一句:“誰。”
“小夥子,我給你送晚飯過來了,”老板娘的聲音在外麵響起,“還是給你放在門口桌上吧?”
江予奪沒說話,起身走到門邊,把門打開了一條縫,用腳頂著往外看了看。
隻有老板娘一個人在門外。
看到他開門,老板娘笑了笑:“趕緊吃吧,一會兒涼了。”
“嗯。”江予奪打開了門,接過了老板娘遞過來的托盤,上麵有兩盤炒菜,一小碗湯,門外的小桌上還有一大碗飯。
“我幫你拿進去。”老板娘拿起了那碗飯。
江予奪猶豫了幾秒,拿著托盤轉身往屋裡的桌子旁邊走過去。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已經三天了,沒有危險。
沒有危險。
“你這也不出門,”老板娘歎了口氣,跟過來把飯放到了桌上,“不知道你碰上什麼事兒了,年輕人,還是打起精神來,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
江予奪沒有說話。
“明天早上我還是八點幫你送早點過來啊。”老板娘說。
江予奪點了點頭。
看著老板娘出門再把門關上之後,他才在桌子旁邊坐下了。
老板娘應該是個好人,江予奪在這個又小又破的旅舍裡住了三天,給她交了夥食費,她每天都會按時把一日三餐送到門口。
每天都會跟他說幾句話。
江予奪並不想跟老板娘說話,但他並不會阻止老板娘說話。
他知道,老板娘的聲音,是他生活裡唯一真實的響動。
除此之外,他聽到的最後的聲音,是程恪輕輕的呼吸聲。
真實的,溫柔的,讓他聽著會感覺到暖意的呼吸聲。
他扯了扯身上程恪的外套。
有點兒熱了,這裡一直在下雨,但氣溫對於這件外套來說,還是有些太高了,不過他一直穿著,睡覺都沒有脫下來。
吃飯之前他又起身到窗外往外看了看,隻要雨天不結束,他們就會一直在那裡……
你可以試著給他們一個期限,告訴自己,他們會在某一個時間離開,幾點幾分,天亮時,天黑時,都可以。
江予奪盯著外麵樹下的身影。
雨天結束的時候,他們就會離開。
江予奪沒有試過這樣的方法,他知道自己拒絕了各種嘗試。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擺脫他們,也是他第一次,急切地想要擺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