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 / 2)

“嘶---”

全身像是僵了一樣疼,白岩手指猛地曲起,在床上胡亂抓著,掙紮了幾瞬間之後,眼睛忽得睜開。

他大口喘著氣,杏眼怔怔盯著熟悉的帳子,然後艱難的支著床鋪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用力捂住自己的心臟。

是完好的。

白岩眼睛顫動,觀察著四周。

造成他全身僵疼的不是貫穿心口的利劍,而是從漏了縫隙的窗子外邊打著旋吹進來的冷風。

白岩慢慢放鬆呼吸,眼前凝結出一片白霧,他在白霧裡睜大眼睛。

透過紙糊的窗子,能隱隱約約看見窗外的景象。

現在是冬日,這是他在侯府的院子,櫥櫃上還放著他艱難萬險從外邊小販子手裡買的、據說是家傳寶貝的“傳世遊記”。

白岩不敢相信的低頭,他身上穿著的是純白的褻衣,袖子口有一圈淡淡的繡紋,不是那身每一處都繡紋精貴的婚服,當然也沒有心口的劍傷。

周圍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是隔壁院落的下人打掃的動靜,也不是刺殺的喧囂!

白岩伸出還在微微顫抖的手,打量著自己。

這隻手比16歲的他要小一圈,右拇指上有一道小傷口,白岩手賤,按了一下,疼得他“唔”了一聲,指頭蜷縮起來。

這是兩年前他晚上餓得厲害,偷偷溜進廚房,結果差點被如廁的廚子抓個正著,緊急之下一咕嚕從窗子跳出去的時候刮傷的,這個疤一直跟了他兩年。

他回到兩年前了。

白岩怔怔的放下手,緊緊抓住被子的邊緣,像是借此能忘掉剛剛的腥風血雨。

“咚咚咚”

房門忽然響起大力的敲擊聲音,白岩猛地驚醒,顫顫驚驚的看向門口,一開口,才發覺嗓子也啞了:“誰、”

門外傳來大哥克製又不耐的聲音:“阿年,我和二弟已經等你多時了,怎的還不出來。”

白岩瞳孔微縮,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想要藏在床鋪最裡麵。

他記得今日,楚帝滅陳後先後對江兩個守國城開戰,曆時半年,江國慘敗,隻能舉旗投降。

楚帝暴虐成性,去歲冬日楚國大軍伐陳,鐵騎踏過之地陳國皇族上下儘數被屠戮殆儘。

聽說陳國宮沾滿鮮血的城牆至今還沒被雨水衝刷乾淨,百姓提起楚帝的名號,三歲小兒都會嚇得止住哭聲。

今日便是楚國大軍入城的日子,大街上每門每戶都緊閉著。

上輩子白岩被兩位兄長哄騙出去,被街上巡邏的楚軍綁住,差點丟掉小命,還是恰好碰見宣王世子……才撿回一條命。

“四弟,你還不出來,可是故意躲著兄長們的。”

門外又響起另一道聲音,比先前的年幼一些,卻更顯得陰鷙,是白岩的二哥,府內如夫人的兒子。

白岩害怕的縮了一下,他搖搖頭,張開沙啞的嘴巴,強撐著找理由:“大哥二哥,我、我病了。”。

“病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爽約才是。”

白袍突兀的冷哼一聲,門被大力推了一下,幾乎被強力打開。

白岩控製不住的輕抖起來,顫動的眼睛死死盯著門邊。

白袍陰翳的靠近門扉,低聲說道:

“阿年,彆以為你娘是楚國人,你以後就能得了什麼優待,楚帝才不會在意一個異姓郡主的種。”

他當然不會得到什麼優待。

楚帝冷血無情,以暴戾酷刑治天下,彆說是白岩的母親,就是他自己的親兄弟親叔父,也隻有一二在他手下留下一命。

不知道為什麼,白岩又想到那雙猩紅的鳳目,他抱緊被子,不敢發出聲音。

“什麼人在此處?”

溫和疑問的嗓音忽然在院外響起,變得越來越近。

白岩裹著被子,僵住了。

這聲音是白岩再熟悉不過,是他的未婚夫、大楚已逝大皇子的獨子——宣王世子殿下。

白袍顯然沒料到院內會突然出現外人,對方身後還跟著數十個冷煞的兵將,白袍略一猜測,立刻反應過來,他鬆開敲門的手,拱手問道:“我是府內二公子白袍,不知閣下是---”

楚祈宣好脾氣的拱了拱手,說:“吾乃楚宣王世子,奉命搜查貴府邸,正要去拜見府內主母侯夫人,不知兩位公子是否可以帶路。”

真是楚國人,而且對方還是那位以“仁愛”出名的宣王世子。

隻是楚軍搜查府邸,他們怎麼沒聽父親說過?怕是宮內有變。

白興和白袍對視了一眼。

白袍彎身行了一個拱手禮,底氣略有不足的說:“當然沒有問題,不知道世子來府上的消息,也沒提前做好準備,還望世子見諒。世子隨我兄弟二人來吧。”

白興立刻接上話,語氣凶狠的說:“正是!也不知道那些賤奴怎麼通傳的,回頭必定收拾了他們。”

楚祈宣皺了皺眉,不過沒說什麼,又抬眼看了下稍顯偏僻的院落,然後才微微側頭示意身後的楚國兵將跟上。

“世子殿下請。”

白岩悶在被子裡聽外邊的動靜,直到確認外邊傳來踩踏乾枯枝丫的腳步聲,緊攥著被子的手指才慢慢鬆開。

他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仿佛又感受到手腕被劃破的刺痛。

因著劃開的是連著心脈的血脈,連床鋪都被染成血色。青年愧疚的看著他,卻又堅定的握著他的手腕,說:“阿年,你與清兒血脈相連,還好有你在,你放心,清兒必定會沒事的,本宮也不會讓你有事。”

白岩掙了掙手,但是卻掙不開。

他不會死,但是很疼。

哪裡都很疼。

少年猛地一顫,死死蜷緊手指。

“嘶……”

這一動,白岩才察覺到身上鈍鈍的疼,尤其是後脖頸,像是火燒火燎一樣。

少年怔鬆著,費勁的伸出手摸了摸,有些腫。

前幾日他因為被先生責罵,惹怒了父親,被罰跪祠堂抄書,天寒地凍的發起燒來,第二天才被允許進去探望的奶嬤嬤發現,哭天喊地的求了都江候放他回來,可病氣還是一直折騰到今天。

是、還沒好的緣故吧。

白岩縮在被子裡,他不敢伸出頭,隻悶頭在單薄的被子裡,攥緊手指,緊閉上惶惶無措的眼睛。

睡一覺,睡一覺興許就會好了。

如果他不再見到宣王世子,是不是一切就都不會再發生?

*

江國宮·前殿

楚軍卷入江國皇城,僅僅半天時間,江國宮的宮人到侍衛換了個遍,臨近申時,前殿等候的江國皇室和重臣終於迎來大名鼎鼎的楚帝。

以江國國主為首,江國皇親六十三位並五品以上要員四十八位,齊齊跪在大殿前。

“拜見陛下。”

“諸位免禮。”

身著玄色龍服的男人大步行來,朗笑著虛扶起肥胖的江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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