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可要回院休息?”
侍衛拱手問。
“你們先回去,我去彆處看看。”
楚祈宣吩咐。
幾名侍衛互相看了看,拱手告退。
楚祈宣的功夫是楚驥親手教的,本身又是天級乾元,除非遇上頂尖高手,不然沒有人能對他造成威脅。
楚祈宣獨自一人往白天路過的院子走。
都江候世子白岩的生母是楚祈宣的表姨母,雖然是表親,但其與楚祈宣的母親兩人一起長大,親如姊妹。
隻是對方當年嫁到江國後不久,大皇子逝世,楚祈宣的母族也逐漸落敗,自顧不暇,與這位表姨母也斷了聯係。
想到白天見到的略有荒蕪的小院,楚祈宣的眉頭逐漸輕擰起來。
“世子殿下。”
清雅的嗓音忽然在他身後傳來,楚祈宣腳步頓了下,緩緩轉身。
他打量著身後的人,眉頭微挑,忽然往後退了幾步。
“你是何人?”
對方輕笑了聲,微微拱手行禮:“驚擾了世子殿下,還請世子不要見怪。在下白清,在侯府內排行第三。”
楚祈宣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躲避開兩人交互的視線,擰著眉頭側過身說:“你是坤澤?坤澤怎會在晚上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裡。”
白清聞言淡笑道:“世子,不是所有坤澤都脆弱不堪,我雖為坤澤,但仍是男子。”
他看了眼楚祈宣身後的院子,抬抬手,說:“我弟弟身子弱,需要喝藥,不過他前幾日偷溜出家學,家父怒極之下罰他禁足七日,所以我來給他送藥。”
楚祈宣這才轉過身來,打量著身前的坤澤,皺著眉輕聲問道:“偷溜出家學?”
白清道:“本來是府內的事,不應該多說。不過世子殿下與小弟……有親緣關係,所以清便不必忌諱了。小孩愛鬨,不算什麼大事,隻是父親一向想要教他多學些,好繼承世子之位。也是這些年氣得狠了,想要拘著他的性子,所以才將他移到這處偏遠些的地方。”
白清伸出纖細的手指,指向眼前的小院。
當今舉世皆知大楚唯一受封的世子殿下文采斐然,與其無能的父親和茹毛飲血的叔伯完全不同,是真正的大家溫潤公子,最厭惡不學無數的紈絝子弟。
楚祈宣皺著眉看了眼身後的院落,原本他以為白岩是在都江候府受了冷遇,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看向白清,這次表情和緩下來,道:“都江候雖嚴,亦是慈父之舉。勞煩三公子多加照顧,我想---去看看他。”
“自是可以。”
白清淺笑著看他,說:“不過說勞煩就算了,畢竟我才是他的兄長。”
楚祈宣挑了下唇角,正要說些什麼,就看見應該離開的侍衛正快步的向這邊過來。
白清也察覺到身後的動靜,眉眼驚慌了一下。
楚祈宣說了句“冒犯”,然後把他拉到身後,大聲說道:“站住,不要往前走了,何事?”
侍衛是個中庸,沒有感覺到坤澤的氣息,聽到自家世子這麼說,趕緊站住腳,行禮喊道:“世子爺,十八王爺正派人尋您。”
“皇叔找我。”
楚祈宣頓了下。
他自然知道是什麼原因。
其實就算十八王爺不找他,楚祈宣晚些也會去請罪。
身後衣擺忽然被拉了拉。
白清輕聲在他背後說道:“世子殿下先去吧,我去看小弟即可。”
楚祈宣怔了下,想起剛才沒做完的事,側身看向白清,眼帶讚賞,輕聲說:“勞煩。不過--白清公子雖坦蕩,但坤澤體弱,為安全著想,三公子還是不要深夜朕身一人行動的好。吾先行離開,三公子隨後再行。”
白清愣了一下,清然的眼睛在月光下慢慢彎起,然後停在原處,慢慢說:“謝世子殿下關心,那,我看著殿下先走。”
楚祈宣這才轉身,不過離開前,還是緊緊看了眼白岩的院落,隨後才快步離開。
白清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嘴角的笑容才淡下來。
他回頭看向白清的院落,踩著枝椏慢慢走過去,視線環視了一圈稍顯破敗的院落,最後才曲起手指,輕輕敲門,啞聲詢問:
“阿年,你睡了嗎?”
門內隱約傳來極小的東西碰撞的聲音,白清頓了一下,又敲了敲門,這次聽到了白岩的囈語聲。
原來是睡著了。
白清沒再多想,將藥碗放在了門口。
白岩生母生性清冷,哪怕是對親生兒子也不太理會,都江候起初對她有些耐心,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兩人爆發了一次激烈的爭吵,隨後都江候便不再給她任何關注,任由她在院子裡自生自滅。
恰逢清河郡主母族被前皇長子的事情牽連,失去母族依靠的清河郡主被移居到偏殿,陪嫁的親隨也在都江候的默許下被當時的側夫人—現下的大夫人找了由頭削減,正妃地位名存實亡,白岩這個小世子也受到侯府冷待。
整個侯府,白岩最親近的人就是他,隨叫隨到。
白清目光晦暗下來,他對著房門,放輕聲音說道:“阿年,你醒了要記得喝藥啊,兄長親自給你熬的。”
又安靜了片刻,門外的腳步聲才漸漸遠去。
門內,白岩扯著被子,他麵頰紅得可怕,聽著遠去的腳步聲,慢慢放下了緊抓著的枕邊差點滾下去的小藥罐子的手。
明明是曾經他最信任的兄長,不知道為什麼,再聽見白清的聲音,他卻隻感覺到毛骨悚然的害怕。
“阿年,那件事---那件事隻是個意外。”
“阿年,兄長知道,你是不會看著我出事的。”
“阿年,隻要每天一碗血。隻要---”
不要。
他不想再被綁起來。
白岩緊緊握住手,低低的喘息起來。
他半睜的杏眼裡淌著一汪水,被高燒映得紅紅的,後脖頸劇烈的開始刺痛,就像被一劍穿心時的感覺。
白岩安靜的睜著眼睛,無神的看著眼前的床幔。
周圍好像開始變得透明了,又蒙上一層厚厚的白色。
他睜大眼睛。
他是不是,又要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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