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聽,牆後確有些微動靜,薑無岐適才卻是半點未覺察到。
酆如歸說罷,鬆開薑無岐,走在了前頭。
那女子果然已醒來了,她渾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當即急急地下了床榻,未想,竟是因身體無力,還未走出一步,便軟倒在地,任憑她如何掙紮都起不得身。
她低低地喘著氣,乍然聽得腳步聲,立刻顫聲道:“不要打奴家,不要打奴家,奴家會乖乖的,奴家再也不敢違背夫君的心意了。”
倆人見那女子膽怯地垂著首,便知曉她的夫君斷然不是甚麼良善之人。
薑無岐徑直走到那女子麵前,溫言道:“貧道定不會傷了姑娘,姑娘且安心罷。”
那女子聽出這把聲音並非她夫君所有,戰戰兢兢地仰首望去,見是一眉眼溫潤,頗為仙風道骨的道士,怔了怔,而後端端正正地磕了個頭,綻裂的額頭抵著地麵道:“多謝道長救了奴家的性命。”
薑無岐回道:“姑娘無須多禮,且快些起身罷。”
那女子不過是拚著一口氣,才下得了床榻,此時,完全起不了身。
“冒犯了。”薑無岐覺察到此事,伸手將那女子扶到床榻上躺好,又道,“姑娘,你還是再歇息歇息為好。”
那女子的指尖無意間劃過薑無岐的手臂,頷首道:“多謝道長。”
酆如歸望了那女子一眼,又從窗外摘了條沾有露水的翠綠的地錦,那籠中的烏鴉見得地錦,用雙翅將自己抱住,一動不動,甚至連那對漆黑的眼珠子都害怕地盯著底下的桌案。
酆如歸捏著那條地錦,行經桌案,並未逗弄那烏鴉,卻是走到了那女子麵前,勾唇笑道:“姑娘為何不謝我?”
酆如歸腳步極輕,方才那女子垂著首,故而並未覺察到尚有一人是與薑無岐一道進來的。
聞言,她抬首望著酆如歸道:“多謝姑娘相救。”
酆如歸並不解釋自己並非女子,反是一麵把玩著地錦,一麵握了那女子的手,啟唇笑道:“姑娘你大難不死,且安心養病罷。”
那女子卻是怯生生地問道:“奴家的臉疼得很,可是劃傷了?”
恰是這時,那女大夫差了小廝來送藥,小廝叩了叩門,得到應允,便推門而入了。
那小廝已從女大夫處聽聞病患容顏遭毀,卻不想,瞧來竟這般可怖,暴露在明處的那左側麵頰已是嚇人,那半隱在暗處的右側麵頰更是直如吃人的羅刹。
小廝腳下踉蹌,手中的提籃隨之一傾斜,流出些許藥汁來。
薑無岐拿過提籃,從中端出湯藥來,喂那女子喝了,又將藥資付予小廝。
“多謝。”小廝近乎搶奪一般,方將藥資攥在手中,便抄起提籃與空了的藥碗,飛奔而出。
那女子遠未複原,本就虛弱著,片刻後,在湯藥的作用下,連雙眼都睜不開了。
薑無岐原想問女子為何會被埋於累累白骨之下,究竟是何人所為,見此情狀,便道:“貧道就在隔壁,姑娘無須害怕,若有事,敲一敲這牆麵便是了。”
酆如歸含笑附和道:“道長心善,姑娘大可放心。”
酆如歸提了那關有烏鴉的鳥籠與薑無岐一道出去了,一闔上房門,他便走在了前頭,又回首朝薑無岐笑道:“薑無岐,我們去用早膳罷。”
薑無岐為保萬全,在那緊闔的房門施了個術法,才隨酆如歸下樓用早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