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客棧大堂,酆如歸才鬆開了薑無岐的手,兩隻手堪堪稍離,他登時有些舍不得,即刻低下首去,分開紅唇,探出一點嫣紅的舌尖來,輕輕舔舐過薑無岐的指節,才坐直了身子。
“你……”薑無岐以為酆如歸那癮複又上來了,方才吐出一個字來,卻被酆如歸以指尖抵住了唇尖。
酆如歸重重按了下薑無岐的唇尖,收回手去,搖首道:“我無事。”
“你無事便好。”話音尚未落地,薑無岐卻又聽得酆如歸道:“道長的唇瓣很是柔軟。”
除卻酆如歸,從未有人碰過他的唇瓣,自然也不會有人讚許他的唇瓣很是柔軟。
薑無岐怔了怔,一抬眼,入眼的酆如歸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左手支著下頜,右手則揉捏著適才擦拭過他與其唇瓣的帕子,這帕子上伏著的金黃桂花便順勢跌落在了那瑩白的手背上,宛若碎金一般,細看,這帕子上竟是不知何時沾染了些許豔色,想來應當是從酆如歸唇瓣上蹭下來的罷。
薑無岐忽而鬼使神差地問道:“你碰過許多人的唇瓣麼?”
這具身體碰過多少人的唇瓣著者並未提及過,至於他,從始至終都隻碰過薑無岐的唇瓣而已。
酆如歸對於薑無岐發此問有些驚愕,卻故意不據實作答,反是啟唇笑道:“道長,你問這個作甚麼?”
“貧道……”薑無岐一時語塞,思忖須臾,坦誠地道,“貧道亦不知自己為何會有此問。”
酆如歸失望地喟歎道:“我還以為道長對我十分上心才有此問,卻是我多想了。”
上心?如何才算是上心,他與酆如歸結伴而行,積德行善,他允許酆如歸近身,縱容酆如歸吸食他的血液,可算是上心?
酆如歸見薑無岐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心生捉弄之意,又以指尖輕彈了下薑無岐的唇角。
薑無岐捉住酆如歸的指尖,嚴肅地答道:“貧道也不知對你算不算是上心。”
“是麼?”酆如歸抽回手,端端正正地坐了,又揚聲道,“小二哥,勞煩將陽春麵與鮮肉蝦仁餛飩熱一熱,再要一份藕粉桂花糖糕,一份油菜香菇包。”
方才倆人坐下用早膳後不久,酆如歸便飛身而出,去救那男童了,薑無岐亦是緊隨其後,故而倆人點的陽春麵與鮮肉蝦仁餛飩上來時,倆人已不在了,隻最先上來的一碟子藕粉桂花糖糕被酆如歸用儘了,而現下那陽春麵與鮮肉蝦仁餛飩顯然已經涼透了。
小二哥招呼完方進大堂的食客,便走到酆如歸與薑無岐那桌,殷勤地又抹了抹桌麵,才收了陽春麵與鮮肉蝦仁餛飩,熱情地道:“好咧,兩位客官稍等。”
不多時,熱好的陽春麵與鮮肉蝦仁餛飩便又端上來了,酆如歸執起調羹,張口用著鮮肉蝦仁餛飩,並不再言語,甚至連眼角餘光都未留予薑無岐半分。
薑無岐亦用起了陽春麵,倆人一時無話,反是旁的食客的交談聲時不時地竄入耳中。
鄰桌的食客談的正是適才的那梁景文,其中年長的一人道:“那梁景文與陸元柏倆人俱是經綸滿腹,又是與人為善,卻未想,而今一人下落不明,一人行為古怪。”
另一人並不讚同:“我卻不覺得有甚麼古怪的,他是一時心急,以為斷腕為陸元柏所有,才拿了那斷腕欲要去見陸元柏的父母,算得上合乎常理罷?”
年長之人不解地飲了口熱茶:“可尋常人哪裡會去拿那斷腕?”
由此看來,那梁景文的說辭倒是頗為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