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你的氣做甚麼?”酆如歸在桌案前坐下,接著點燃了桌案上的燭台,燭光霎時大亮,他大半的身體被燭光籠罩著,餘下的則沒入了黑暗當中,一副眉眼卻是被照得分明,他神色冷淡,微微垂著眼,但落入薑無岐眼中,竟是令薑無岐恍惚覺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將要放聲痛哭。
酆如歸以指尖撥弄著跳動的燭焰,竟陡然被薑無岐擁入了懷裡。
薑無岐的心臟貼著他的後腦勺安穩地起伏著,薑無岐的手附在他心口下一寸,薑無岐略略俯下了身,吐息全然跌落在他發間。
他頓覺著吐息漫入了他的腦髓,進而竄遍全身,逼得他起了綺念。
他咬住了唇瓣,從齒縫裡擠出聲音來:“鬆手。”
薑無岐卻將他擁得更緊了些,關切地道:“是誰讓你受委屈了麼?”
酆如歸聞言,仰起首來,自嘲地道:“誰能讓我受委屈?左右不過是我自尋煩惱罷了,與你全不相乾。”
與你全不相乾,酆如歸一連道了兩遍與自己全不相乾,果然是自己不慎令酆如歸受委屈了罷?
薑無岐這般想著,不再執著於問出緣由,而是直接道:“酆如歸,你要貧道如何補償?”
如何補償?自然是吻我,與我雲雨,為我還俗,許諾此生永不離我分毫。
但,這些薑無岐如何能做到?
酆如歸闔了闔眼,低下首去,不答,後又轉了話題:“你認為這鬼宅之所以成為鬼宅與那老嫗、婦人可有關聯?”
薑無岐思忖著答道:“貧道以為定然有關聯。”
“那我們便去尋尋這關聯在何處罷?”酆如歸不看薑無岐半點,再次撥開薑無岐的手,一指一指,毫不遲疑。
薑無岐情急之下,以指尖掐住了酆如歸的下頜,使得酆如歸不得不抬起首來。
酆如歸一怔,低垂著雙目,拍開薑無岐的手,不耐煩地道:“薑無岐,你要做甚麼?”
薑無岐以指尖劃過酆如歸的眼尾,指尖即刻沾染了少許濕潤。
他掃過自己的指尖,歎息著道:“你要貧道如何補償你?”
“你並無對不起我之處,談何補償?”酆如歸站起身來,用清瘦的背脊對著薑無岐,道,“走罷。”
薑無岐疾步到了酆如歸麵前,攔住了其去路,複又問道:“貧道該如何補償你,你才能歡喜些?”
“你執意要補償我麼?”酆如歸一時間心思浮動,良久之後,闔上了眼去,不管不顧地道,“吻我一下,一下就好。”
“吻?”薑無岐從未與人接過吻,亦不知該如何接吻,酆如歸的話語驚得他手足無措地怔住了,隻一雙耳根灼熱得如遭火燎。
唇瓣遲遲未感受到另兩片唇瓣的靠近,酆如歸心知薑無岐必然不願意,薑無岐並未當場拂袖而去便是好的了。
他這要求實在厚顏無恥,他仗著薑無岐對他懷有同情,肆無忌憚地利用著,這同情心遲早會被他消磨殆儘。
他的理智告訴他他應當睜開雙目來,笑著與薑無岐道“我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你毋庸當真”,但他的身體卻舍不得或許能得到的溫暖。
他退而求其次地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道:“吻這兒,吻一下就好。”
薑無岐鬆了口氣,低首吻了一下酆如歸的額頭。
這個吻不含情愫,更不含欲念,一觸即去,仿若是在吻一個鬨彆扭的孩童似的,但卻輕易地將酆如歸心底的不安一掃而空了,因為這是薑無岐初次吻他,即便不過是吻了下他的額頭,即便不過是在他的要求之下,勉強為之。
他對自己如此容易知足而苦笑,適才,他還想著要薑無岐與他交合才足夠,但未料想,僅僅是輕輕一吻,他便覺得心頭溢出了蜜糖來,甜得過分,較他此生用過的各種甜湯都要甜上千萬分。
——隻因他心悅於薑無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