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撫摸著慧忻的發絲道:“我知你想幫我坐上皇帝之位,但慧忻,已過去千百年了,我們的國家或許早已作古了,縱使你與我出去了,又能如何?還是勿要禍害旁人了罷?我們便留在這兒罷,我陪著你,你陪著我。”
慧忻抬起雙目來,哽咽著道:“但你已時日不多了。”
這招魂井底下俱是一片空茫,宛若人間熱鬨的場景,皆是由慧忻一手所造。
為的便是重現當年大隱王朝的盛世,以慰自己與皇帝。
“那你便陪我到生命的儘頭罷。”皇帝將慧忻抱得更緊了些,一下一下地啄吻著慧忻的眉眼,“慧忻,你還記得我們初見之時麼?”
慧忻勉強露出笑容來:“那時小僧不過一十五歲,你還小小僧一歲,你是那大隱王朝的庶出皇子,小僧則是隨師傅來宮中祈雨的小和尚。初見你,宮人故意將你的飯食倒落在地,你縮在牆角用手抓著的飯食狼吞虎咽,小僧以為你是宮中內侍,心道這內侍當真可憐,便從師傅的飯食中偷了一個大白饅頭與你,未料想,你卻是將那大白饅頭丟了,還要打小僧,小僧怕極了,拔腿便跑……”
皇帝打斷道:“我怕你也是來欺負我的,那大白饅頭中定然下了甚麼古怪的藥粉,才將大白饅頭丟了,又出手打你,對不住了。”
“無妨。”慧忻抬首吻了吻皇帝的唇瓣,續道,“後來小僧仍是放心不下你,便又拿了大白饅頭予你,還帶了些糕點,你卻是對小僧惡語相向,拳腳相加。”
覺察到皇帝在撫摸自己的雙足,慧忻輕笑一聲:“過了足有半月,你才接受了小僧的飯食——於你而言,應當算作施舍罷。再後來,你與小僧成了友人,小僧誇下海口要助你登基稱帝,你取笑小僧是胡言亂語。一月又十八日後,小僧與師傅將要回山中去,出宮前,小僧的師傅偶爾瞧見了你,直言你有慧根,勤加修煉必當飛升成仙,經過陛下恩準,便將你帶走了……”
皇帝接話道:“我成了師傅的俗家弟子,做了你的師弟,你我終日同進同出,我修煉沒有你勤快,但不過一年修為便越過了你,你卻從未嫉妒過我,更是每每為我解惑,隻笑著道,待我飛升成仙,切勿忘了你。我們一道渡過了三十年的光陰,一日,父皇召我回京,臨行前,我吻了你,見你沒有拒絕,便順勢與你行了雲雨。”
他垂目見慧忻麵生羞怯,輕咬著慧忻的唇瓣道:“你當時為何不推開我?”
慧忻勾住皇帝的後頸,與皇帝唇齒交纏了一陣,才道:“小僧當時也想推開你,奈何雙手無力推不開。”
皇帝狹促地笑道:“你早已有心於我,怎會有氣力推開我?”
慧忻埋怨道:“所以你便愈加得寸進尺,小僧喊疼,你都不曾停下,折騰了小僧一夜才罷休。”
“一夜哪裡夠?若不是父皇召我,我定要折騰你三個晝夜。”皇帝的語氣低沉了下去,“我回到了京中,未料,父皇卻是聽信讒言,生怕我修為大進之後會有謀朝篡位之心,立刻將我關押。其後京中流言四起,道我乃是妖怪之子,將會毀天滅世,我那時已對父皇絕望,方要逃出天牢,被父皇發現,父皇卻挾持著我的母妃,逼我束手就擒,母妃生恐連累我,當場咬舌自儘,我痛苦難當之下,竟被父皇寵信的僧道鎮入了一口井中。”
慧忻歎息著道:“小僧以為你沉迷於京中的溫柔鄉,早已將小僧忘了,小僧傷心了許久,閉門不出,過了約莫百餘年,才耐不住相思來尋你。最後,好容易在一口井中尋到了你,但由於施加於井口的術法太過厲害,小僧竟帶不走你,時日一久,竟是連小僧都出不去了。”
“你一直沒有荒廢修煉,修為漸長,幾近天人,不過差一道雷劫,但雷劫打不到這空茫之地,便這麼過了百年,期間,小僧修為不濟,喪了命,被你喂了鮮血而魂魄不散。但一日起,你的身體卻漸漸衰弱了,小僧浮到井口,聽人道我們身處的這口井,變作了招魂井,隻消於五個時辰內將這井水灌入屍身體內,魂魄便會自行歸來,還道有一於招魂之道頗有手段的天師造了這招魂井,其實那些人是拿你的修為在招魂,時日一久……時日一久……”慧忻抱緊了皇帝,“小僧想與你再一處,即便這兒甚麼都沒有,隻要有你便足矣。”
皇帝算著日子道:“我與你自初見後已過了足足八百三十九年十月又三日了,其中我們分離了一百十二年一月又一日,你共計有七百二十七年九月又二日與我待在一處,不膩味麼?”
“不膩味,不膩味,永遠永遠都不會膩味。”慧忻直起身子來,盯著皇帝的雙目,大聲叫嚷著,“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皇帝笑道:“我還沒走,我還有些時日。”
他將慧忻又攬回懷中,一一細數著自己與慧忻所經曆之事。
此地不分晝夜,他可以一直一直地與慧忻說話,毋庸顧忌時辰,便一直一直地說到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罷。
能有七百二十七年九月又二日與心愛之人在一處,他這一世已較大多數的人幸福許多了。
那廂,酆如歸與薑無岐按皇帝所指到了出口,那出口便是井口,傅母果真伏於井口處,人已昏厥過去了。
“你先勿要向前,在此等貧道回來。”薑無岐囑咐罷酆如歸,欲要朝著傅母走過去,卻被酆如歸揪住了衣袂。
酆如歸喚他:“無岐……”
薑無岐堅定地撥開酆如歸的手指,又指著纏於兩人腕間的紅綢,安慰道:“你不是纏了紅綢於你我腕間麼?貧道不會走遠。”
“不要……無岐……”酆如歸生怕其中有詐,不肯讓薑無岐獨去。
薑無岐卻已走遠了,他望著薑無岐的背影,立於原處,薑無岐教他待在此處,他定然不能辜負了薑無岐。
薑無岐緩步行至傅母身側,低下身去,端詳良久,抬手將傅母翻過了身去,傅母眉目如常,並無異樣,薑無岐探了探傅母的鼻息,鼻息安穩。
他揚聲道:“如歸,一切正常,你過來罷。”
須臾,酆如歸便撲入了薑無岐懷中。
薑無岐撫著酆如歸的發絲,望住了那井口道:“這井口被人施加了術法,似乎是以適才那皇帝的心頭血作為引子的,所以他才出不去的罷,不然他幾近天人,哪裡會被困死於此處。”
酆如歸從薑無岐懷中出來,一掌拍向那井口,那井口的術法並未擋住他的手掌。
他收起掌中的森森鬼氣,側首望向長身而立的薑無岐,啟唇笑道:“無岐,走罷。”
薑無岐背著傅母,又抱住了酆如歸,方才躍入井水。
井水很快便沒入了鼻腔內,直教人吐息不能。
片晌後,薑無岐已遊到了人間的那一處井口,他出了井口,放下傅母,又低首問酆如歸:“你無事罷?”
酆如歸不答,先去看傅母,見傅母輕咳幾聲,便轉醒了過來,才對薑無岐撒嬌道:“我有事,我快吸不上氣了,你不吻我,我便要窒息了。
薑無岐失笑,左手挑起酆如歸的下頜,右手按住酆如歸的後腰,而後便覆上了唇去。
酆如歸立刻啟唇,將他那軟舌探出來引誘薑無岐。
薑無岐被酆如歸的舌尖輕刷著唇縫,便張口將那舌尖銜於齒尖,一口一口地咽入口中。
其後,酆如歸便嘗到了薑無岐口腔內裡的滋味,是他十分喜愛的滋味。
少時,薑無岐將酆如歸的軟舌一推,又順著那軟舌的引導,潛入了酆如歸口中,輕點過齒列與每一寸的口腔粘膜,才專心同那軟舌糾纏。
酆如歸的腰身有些發軟,被薑無岐那右手按著的那一處更是軟得一塌糊塗。
“無岐……唔……”他情不自禁地低吟出聲,雙手不知所措地圈住了薑無岐的腰身。
吻了一陣,薑無岐才鬆開酆如歸,輕拍著酆如歸的背脊,為他順氣。
酆如歸雙頰生紅,以泛著媚色的雙目擒住了薑無岐的眉眼道:“無岐,你可勿要忘了,你已向我告白,許諾我要為我還俗,與我成親。”
薑無岐細細撫摸著酆如歸的背脊,溫柔地笑道:“你還怕貧道反悔不成?”
酆如歸輕哼一聲,自吹自擂地道:“我姿容無雙,修為高深,又有數不儘的金銀財寶,稀罕你一個臭道士不成?”
薑無岐咬了下酆如歸的唇角,問道:“當真不稀罕?”
酆如歸一口答道:“不稀罕。”
薑無岐鬆開酆如歸,道:“不稀罕,貧道便走了。”
酆如歸不得不坦率地道:“我想你為我還俗,與我成親,同你過那洞房花燭夜,你已知曉了我這副身體的舒服之處,又吻了我,撫摸過我,見過我身無寸縷的模樣,甚至還含了那物,你定要負起責任來。”
薑無岐以吻為誓:“貧道要為你還俗,與你成親,一生都與你在一處。”
酆如歸沉溺於薑無岐的親吻中,好一會兒,才喘息不定地告白道:“無岐,我心悅於你。”
薑無岐亦告白道:“如歸,貧道亦心悅於你。”
話音落地,他又湊到酆如歸耳側道:“貧道前些時日,與你深吻,又與你同榻而眠,未免失控地去剝你的衣衫,將你壓在身下肆意欺負,貧道每每都要去默念那凝神定心訣,起初,那凝神定心訣默念上一遍便能起效,但時日一長,貧道須得不停地默念,才能控製住自己。如歸,貧道已對你著迷了,你無須感到不安。”
“嗯。”酆如歸頷首,又磨蹭了下薑無岐的心口,“再吻我一下。”
薑無岐便又吻上了酆如歸的唇瓣,這雙唇瓣以及其中的口腔內裡,遠遠較蜜糖甜膩,教他欲罷不能,每一回親吻他便會對其多一份迷戀。
此刻正是黃昏時分,酆如歸喜愛的火燒雲燒燙了大片大片的天空,暖色的光芒傾灑下來,鋪陳於兩人身上。
酆如歸正承受著薑無岐熾熱的親吻,無暇卻欣賞那火燒雲,身體卻與那大片大片的天空一致,被燙軟了一身的筋骨與肌膚。
他心悅於薑無岐,現下他所心悅的薑無岐正在親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