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薑無岐能夠食用,他特意選了並未加雞蛋的烙菜饃。
他隻顧著向薑無岐喂食,全然沒有覺察到那虞聞風迎上前來,喚他:“酆公子。”
虞聞風乃是練家子,不多時,便到了他麵前。
薑無岐發現虞聞風的雙目緊緊地望住了酆如歸,莫名有些吃味,吃罷一塊烙菜饃之後,便對酆如歸道:“如歸,再喂貧道一塊罷。”
“好罷。”酆如歸的全數注意力都係於薑無岐身上了,無暇理會虞聞風。
薑無岐去吃那烙菜饃,唇齒突然生出了自主意識似的,就著酆如歸的指尖吃下大半烙菜饃之後,含了含那指尖,才將餘下的烙菜饃吃下。
當真是在向虞聞風示威一般,不過薑無岐自己卻是毫無所覺,酆如歸亦是好一會兒才意識到。
酆如歸心中竊喜,一麵喂薑無岐吃著烙菜饃,一麵招呼虞聞風:“虞公子,我買了許多吃食,你要嘗上一嘗麼?”
由於虞聞風一身血衣,酆如歸帶他來醫館之時,刻意走了無人的小徑。
——酆如歸在銳州城多日,銳州城內的道路他已了然於胸了。
而今虞聞風身上的血衣已換下了,去了煞氣,一如酆如歸所料,虞聞風隻消露出些笑容來,僅憑皮相,便能獲得無數少女的青眼。
虞聆雪亦是生得如花似玉,可惜,已然香消玉殞了。
虞聞風並不推拒,取了一隻板栗酥來吃。
酆如歸吃著一塊蔥香豬肉煎餅,向著虞聞風道:“虞公子,你可是今日方才回來?”
虞聞風麵色頹然,道:“我原本在外學武,聽聞聆雪的死訊,方才快馬加鞭趕來。”
“節哀順變。”酆如歸歎息道,“你屠了賀府滿門一事,除去我與無岐,應當無人知曉,你待會兒便回家去陪伴高堂罷。”
虞聞風冷笑道:“你莫非以為我那父母亦會為聆雪傷心,才讓我去陪伴於他們?”
虞聞風何以出此言?之前去虞府拜訪虞老爺、虞夫人之時,他們俱是傷心欲絕,憔悴不堪,那虞母更是雙目紅腫,幾乎睜不開來,這些難不成全數是作假的?
酆如歸在震驚中,又聽得虞聞風譏諷地道:“我父母共有四女一子,我乃是長子,底下四個妹妹,二妹明明是能予人做正室的,他們為了豐厚的聘禮,將二妹嫁予一富商做了妾室;三妹容貌爾爾,到適婚的年紀,他們不願為三妹出嫁妝,將三妹嫁予了一窮書生,並對外聲稱是三妹自己鐘情於窮書生,要死要活,非窮書生不嫁,那窮書生娶三妹是貪財,但發現他們不願為窮書生提供上京應試的銀兩之後,窮書生百般虐待三妹,三妹過門僅僅三月又十日,便被這窮書生毆打致殘。我這兩個妹妹俱是他們趁我外出學武之際,被嫁作人婦的;而我那四妹,也就是聆雪,由於容貌脫俗,他們以為將來定然能夠買個好價錢,才寵愛於她;五妹身有殘疾,四肢畸形,於半歲之時,被我父母硬生生地凍死了,因為他們怕五妹有損於他們的顏麵。我祖上曾富貴過,但早已被我祖父揮霍完了,如今隻剩下區區幾間生意清淡的商鋪,虞府瞧來勉強算是光鮮,可底子早已爛透了,急需將聆雪買個好價錢。不過他們的表麵功夫做得不差,從不會予旁人閒言碎語的機會,這其中的秘辛知曉之人不多。”
虞聞風緩了口氣,補充道:“我父親為了生出貌美的女兒,早年還養過幾個外室,不過並未如他所願,據聞生出來的女兒容貌無一能及得上聆雪,至於那些外室女現下如何了,我全然不知,十之八/九被我那好父親賣掉了罷?”
聽得虞聞風一席話,酆如歸將自己當時與薑無岐、薛涉倆人拜訪虞老爺、虞夫人的情形說與虞聞風聽。
那虞聞風不假思索地道:“他們這般傷心,恐怕是因為聆雪並未賣上一個好價錢罷,而非是為聆雪之死而傷心。”
他見酆如歸不信,又道:“賀府素來吝嗇,此次的聘禮必定不合他們的心意,你們若是不信我所言,大可去打聽打聽。”
酆如歸一時間不知是該信眼前這虞聞風,亦或是該信虞老爺、虞夫人了。
但假使虞老爺、虞夫人信不得,他們的計劃便危險了。
許他們會為了好處,而將他們的計劃稟告於劉知州。
偏生這時,有一乞兒匆匆而入,附到酆如歸耳側道:“那虞夫人竟是將虞老爺殺了。”
酆如歸大為吃驚:“那虞夫人現在何處?”
乞兒答道:“已被知州大人下了大獄了。”
酆如歸從懷中摸出一塊碎銀作為賞銀,遞予乞兒,便讓乞兒離開了。
而後他掃過薑無岐與虞聞風的麵孔,道:“虞夫人殺了虞老爺,已被下了大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