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白毛狐狸這副模樣, 酆如歸立刻將那白毛狐狸從籠中提了出來,將其放於膝上,施施然地抓揉著其豐盈的皮毛, 自手中傳來的戰栗使得他忍俊不禁, 他又輕柔撫過其右後肢,不懷好意地道:“待剝了皮毛, 這右後肢便拿來烤了罷。”
白毛狐狸顫抖得似乎整副骨架都要散開了,卻不敢有一絲反抗之舉, 反是用毛茸茸的額頭去蹭酆如歸的手背示好。
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眼前這人不知是何來路,他完全不是對手, 至多能在這人手上咬出個口子來,不過倘若他當真在這人身上咬出個口子,怕是會立刻斃命, 勿要說是這可怖的紅衣美人了,她那夫君雖然沉默寡言了些, 但交過手便可知,要不是自己使了把戲, 光明正大之下,定然討不了半點便宜。
他思及此,又拿黑黝黝地眼珠去瞧酆如歸, 眼中滿滿俱是無助。
酆如歸心下通透,飲了口壽眉,便毫不在意地將白毛狐狸丟回了籠子裡頭, 接著,竟是拂了拂紅衣,又取了張絲帕,沾了些茶水擦拭雙手。
著實是奇恥大辱,像自己這般愛乾淨的狐狸,世間上定是尋不到第二隻了。
這惡徒居然膽敢這般折辱於自己。
白毛狐狸敢怒不敢言,趕緊縮成一團。
現下僅僅亥時,離那“人市”開始尚餘六個時辰。
酆如歸素來貪睡,左右無事,便枕於薑無岐的膝上,酣然入睡。
在遇見薑無岐前,他居於山洞,每一回入睡都須得將方圓一裡察看一番,並設下結界,但即便如此,他亦甚是容易被驚醒,一有風吹草動,他定會立刻睜開雙眼,而後便是睜著眼到天明。
但眼下,分明身處一古怪的茶肆中,附近荒無人煙,近側又是那“人市”之地,他卻覺得安心無比。
薑無岐的氣味,薑無岐的溫度,薑無岐的心跳,薑無岐撫摸他背脊的力道都再再取悅著他,舒緩著他的身體。
其實薑無岐本身的存在於他而言,已是救贖了罷。
薑無岐垂目去瞧酆如歸,眼前酆如歸的神態與姿態毫不設防,如同孩童一般,不同於倆人初相遇之時,那時,酆如歸隱忍良多,縱然那癮發作了都會儘量在他麵前裝作若無其事,且被他發現後,第一反應即是自殘。
當時的酆如歸使他心生憐憫,而今的酆如歸則令他著迷,無論是喜是怒都教他挪不開雙眼,連之前那副佯裝的惡毒模樣都蠱惑著他的神誌。
他低下首去,親吻了一下酆如歸的發頂,便要了一隻饅頭來,一點點地撕著喂那白毛狐狸吃。
白毛狐狸喜食陽/物,但陽/物長期不足,難以飽腹,他又會狩獵鼠、兔、鳥、魚之類充饑,除非是餓得頭昏眼花,他向來是不吃素食的。
然而,此刻他已有三日未曾有一口吃食下肚了,實在容不得他挑食。
他又委屈又貪婪地吃著薑無岐指尖的饅頭,同時在心中嫌棄著這饅頭既乾且硬,無法下肚。
遠不如……薑無岐那陽/物,他窺了眼薑無岐那藏於衣衫下,又被酆如歸遮掩了大半的陽/物,暗暗地流著涎水,意淫著一口吞入腹中是何滋味。
薑無岐喂罷白毛狐狸一隻饅頭,旁的妖魔鬼怪人已十之八/九在打盹了。
他全無睡意,亦不能入睡,酆如歸已睡著了,他必須保護好酆如歸。
故而,他便這麼睜著眼到了天亮。
茶肆的早膳算不得豐盛,酆如歸向店家要了清水洗漱過後,點了一籠柳葉蒸餃、一團肉鬆鹹蛋黃粢飯以及一碗牛肉蛋花粥。
而薑無岐則點了一碗青菜雞蛋肉絲麵疙瘩。
酆如歸一麵吃,一麵輕薄著薑無岐,全然不理會那白毛狐狸渴望的眼神。
白毛狐狸蔫頭聳腦著,細細地嗚咽了一聲,被酆如歸以眼角餘光一掃,即刻乖乖地縮成了一個毛團子。
酆如歸一手拿著調羹吃那牛肉蛋花粥,一手揉捏著薑無岐的側腰,又笑吟吟地道:“不知狐狸肉用來煮粥如何?”
那雪白的毛團子抖了又抖,抖落了不少的狐毛。
薑無岐本該阻止酆如歸的惡言,但狐妖作惡多端,罪無可赦,遂一言不發。
陽/物之於活人是如何緊要之物,被硬生生地咬去,不少人當場便疼死了,而活下來的,有一部分自覺無顏麵苟活,選擇了自儘。
狐妖更是樂於欣賞活人的垂死之狀,甚至會在傷口處撒上迫使鮮血流得更急的藥物。
受害者據知府所言足有二十一人之多。
不論麵前這被迫現出了原形的狐妖是如何得可憐,都不值得他浪費一絲一毫的同情心。
酆如歸將牛肉蛋花粥吃了一半,又去吃肉鬆鹹蛋黃粢飯,空暇的手若有似無地蹭過薑無岐的左側凸起,便轉而執起竹箸,夾了柳葉蒸餃來吃。
光天化日之下,被這麼一蹭,薑無岐不禁紅了耳後根,紅暈久久不退。
酆如歸竟是一本正經地問道:“無岐,你的耳根怎地紅了?莫不是起疹子了罷?”
薑無岐搖了搖首:“無事。”
酆如歸借著去觀察薑無岐耳後根,以確定當真沒起疹子之際,又蹭過了那右側的凸起。
薑無岐百般無奈地道:“如歸,你暫且放過我罷。”
“你何出此言?我卻是不懂。”酆如歸做出一副懵懂模樣,又捏了捏薑無岐耳上的軟骨,驚呼道,“好燙。”
薑無岐的耳根霎時更紅了些,此地到底不方便,酆如歸見好便收,專心地去用自己的早膳了。
那白毛狐狸心下淒然:這薑無岐可憐得很,分明道行高深,但竟是被河東獅欺壓得死死的,全無反抗之力,不過,還是我更為可憐些,生死未卜,又掉了許多狐毛。
他探過首去,舔了舔自己的皮毛,祈願道:可不要禿了。
待倆人用罷早膳,離“人市”開始僅餘下半個時辰了。
今日春光明媚,刺眼的陽光正一寸一寸地往茶肆裡爬。
又過片刻,那陽光已爬上酆如歸的雙足了,烘得酆如歸一身暖洋洋的,心情大好,便抬手拔了根白毛狐狸的尾巴毛下來,觀察了一會兒,又吹了口氣,將那尾巴毛吹走了。
我快要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