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燕綏頓悟“十分鐘”的含義之後,他沉默了。
十分鐘,大概夠他吃一碗麵。
加快速度的話,或許乾一頓飯也行。
假如燕綏還在學校,十分鐘甚至還能跑個2500。
但有些人的十分鐘,是在精心改造布置過的保姆大房車裡脫衣服、穿衣服,以及進行一些赤誠相見的交互動作……
沒吃過豬肉,但曾在某些地方見過豬跑的純情男大生也不由產生了疑惑:
十分鐘?也許有的人前菜都沒吃完吧?
同時沉默的還有薑窈。
過了一時嘴癮,卻失去了在燕綏麵前最後一絲“體麵”。
二人麵麵相覷了幾秒鐘,還是燕綏打破沉默。
“我午睡了。”
說著,他將毯子蓋到脖子上一點,下巴蹭了蹭,腦袋朝後一歪,然後閉上雙眼進入午睡模式……
那天之後,二人默契地沒再提齊豫淩房車事件。
可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神奇:心裡越是不想見什麼人,偏偏總是見到!
B組這兩天的排戲有個三十八番的校霸角色,然而就在上工前一天晚上,那演員出了個車禍,人沒什麼大事兒、但腳趾骨折了,實在沒法子演了。
本來麼,從其他演員裡拎出一個合適頂上,這事也就解決了,可偏偏有的人不搞點什麼幺蛾子、心裡頭就不舒服似的!
這不,第二天一開工,大家就發現,這個戲份不多、但有劇情有台詞的校霸角色,和齊豫淩飾演暗戀莊怡的體育委員“合二為一”了!
這算什麼啊!
尖子班裡的體育委員竟然是校霸?
薑窈當場就毫不遮掩的垮下臉來。
緊接著,她頭一次在B組向導演使用女生特權:“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去吃個止痛藥。”
副導那哪能不答應。
聶央這會還在化特效妝,怎麼等不是等呢!
薑窈從助理手裡接過羽絨服套上,掀開擋風簾,沉著一張臉走到燕綏身邊,提醒道:“那個齊豫淩搞不好會來真的,你一會小心提防著。”
“嗯。”
燕綏被化妝師吩咐閉上眼睛,睫毛顫顫地抖著。
他想過齊豫淩會抓住一切機會擴張自己的戲份,也想過對方會因為看不順眼其他演員,故意在動作戲上下狠手……
隻是有一點,齊豫淩打了燕綏又能怎麼樣?
他以為直接把燕綏打趴下、打到人上不了工,就能讓導演換角兒,然後不顧每天都在燃燒的投資,叫B組這麼大一幫人重新把校園組的戲份拍一遍?
管寧今天也有一場戲。
在等道具和布場的時候,用氣聲跟燕綏分享了一個八卦——
“之前那個你知道人家為什麼會被換下來麼?”
燕綏頂著破嘴角和帶擦傷的顴骨,用嘴型問為什麼。
管寧用手蓋住半邊臉,快速說道:“內個人壓根就不是出車禍,而是女朋友被齊豫淩給挖牆腳了,兩人直接約了架、一方把另一方乾碎,女朋友還在旁邊嘲諷……”
呃……
江山沒了,女人也沒了。
男性尊嚴甚至也一敗塗地。
可這事兒聽起來也太粗暴胡扯,但管寧又有補充。
“據說他乾爹有那方麵的關係,說出來會被屏蔽的那種,你懂吧?所以齊豫淩他就是從小耳濡目染,長大了自己效仿行事。”
就在管寧和薑窈雙雙擔心燕綏和齊豫淩的對手戲,甚至已經腦補燕綏萬一真受傷受委屈,片場現場攝像頭是否能起作用,主創派係裡誰能秉公執法、誰愛亂和稀泥,齊豫淩後續是否還有其他動作……等等一係列內容時,某主流論壇娛樂小組,蹤跡成迷的瓜主在這個稀鬆平常的工作日投下了一顆瓜子兒。
誰也想不到,這顆小小種子將來能繁育出一大片瓜田!
【寰宇,太過自信以至於從不排雷】
傅成二人組被你組吹得神乎其神,結果帶著雷包拍了大半個月了都一無所知,到底是可惜傅成晚節不保,還是可惜組草的絕世好餅沾了老鼠屎呢?
-什麼意思,瓜主細說?
-DNDC這餅出啥問題了?
-和我老公有關嗎?隻要不是談了什麼都好說。
-剛來就撿到三姐的褲衩子,來不及看標題#擦汗
-雷包?指誰,哪怕給個縮寫呢?
[樓主]:給不了,給了這樓過不了夜。
-是我想的那個嗎?(提示:汪!)
-汪又是啥?我們不是一個組的家人嗎?家人之間為什麼要有秘密呢#大哭
-汪都不知道?選秀遺珠那個帖子能給你答案。
-汪哥有啥雷啊,除了女朋友時間線從來理不清。
-這還不算雷?萬一給你整出一個孩子來呢?
[樓主]:汪哥這次算是遇上對手了,希望真正的資源咖能製裁他一手吧。
-爺青結,阿瓜都說用魔法打敗魔法這種話了#大哭
-DNDC這配置還能加資源咖?那得是什麼關係啊!
-難道是隔壁組隔三差五濤的紫微星?
-DNDC是斯人出品,傅成話語權應該是最大的,但我覺得吧,組草粉絲如果真的怕出事,建議現在就去申請隔壁遺珠組的房子。
-有屁用,遺珠組眼裡心裡隻有糊糊……
*
當毫無防備的聶央被王熙兩拳砸懵、推搡到牆根時,他已在此刻了然對方對自己隱藏已久、且極深的怨恨與嫉妒。
聶央隻懵了一下,就迅速還手反擊。
他甩掉單肩包,甚至來不及擦破掉嘴角流出的血跡,咬緊牙關朝王熙砸出拳頭,二人頓時扭打作一團,牆角堆著的積雪被踢踹的到處飛舞,期間伴隨著不斷發出拳拳到肉的悶響。
雪堆旁有一把廢舊椅子,上邊有突出的尖銳金屬。
聶央翻身將王熙甩飛、扣住他的脖子將他抵過去:“身份證上沒成年,讓你很得意很張狂啊?”
王熙被壓製後滿臉不甘。
他伸手想去摸那把爛椅子,聶央比他更快摸到,甩手就扔到更遠的牆角。
“你覺得,是改年齡占名額拿二級運動員證能引起公憤,還是明知政策不許、依然鑽漏洞移籍高考更嚴重呢?”
王熙在這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聲音。
他卸下全部力氣,聶央將他往雪堆裡一甩,神色淡漠,再也沒多看一眼,直接離開。
……
導演保下這一條,宣布再補個視角。
此時,齊豫淩看燕綏的目光,或者說,全場看燕綏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薑窈反正是完全看呆了:清純男大生好能打!
在排走位和設計動作的時候,薑窈看二人似真似假的比劃,一度十分替燕綏擔心,他不比齊豫淩矮,但身板簡直比彆人薄了不止一層。誰知道真開拍了,爆發力這麼強?
場上其他人看得是刺激十足,可化妝師卻發現,燕綏的嘴角和顴骨的確受了傷,考慮到一會兒補鏡頭的問題,她覺得自己做不了這個主,索性一副才發現的樣子驚呼出口——
“哎呀,快拿東西過來,燕綏兒嘴角真破了!”
片場頓時沸騰起來,B組副導趕忙上前看,一邊確認燕綏臉上的傷勢一邊嘶出聲,顯然在想解決辦法,而另一頭已經在椅子上如同大爺般靠著的齊豫淩,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歉意,仿佛一切與他無關。
薑窈已經出離的憤怒了:“這明天能好嗎?”
化妝師不怕事大繼續拱火:“妝怕是遮不住……”
A組傍晚就收工,這會兒跟著傅希誌過來看B組夜戲進度,一進片場就見眾人圍成一團,負責後勤的劇務急急忙忙拿來消毒酒勁、棉簽和急救包,擠進去又擠出來,副導索性想今晚到這得了,讓人早點休息養傷。
“這是怎麼了?”
“燕綏兒傷著臉了。”
傅希誌眉頭擰得死緊,一看監視器畫麵,手指頭直接指到齊豫淩身上:“動作指導叫你這麼用力了?第一天來拍戲還犯這種錯誤!”
齊豫淩死豬不怕開水燙:“我不是故意的。”
他甚至還不忘倒打一耙,“燕綏打人也很痛啊!”
眾人看向燕綏,隻見他嘴角紅著,嘴唇也破了一點、仍然在不斷流血。臉頰上有一塊兒擦傷,白玉帶瑕,看著就讓人心疼,他微微垂著眼簾,伸手輕輕擦了擦唇角的血,又很快放回去。
就剛剛那一下,所有人都看到燕綏手背骨節也有傷。
白色的肌底,將紅襯得更紅。
“對不起,我道歉。剛才……懵了一下。”
至於為什麼懵了一下,眾人已經自動腦補齊豫淩打人來真的,和設計好的假動作不同,自然就把人家燕綏給打懵了啊!
傅希誌看著齊豫淩梗著脖子“我沒錯”的樣子就來氣。
他確認過監視器保過的那一條,緩聲對已經處理完傷口的燕綏道:“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放你一天假。”
至於齊豫淩,自然有治他的法子……
*
B組由於這個突發情況提前收工,受傷的還有明天被迫增加排戲的薑窈。
她現在恨死齊豫淩了。
晚上,燕綏洗完澡擦乾頭發,正躺在床上寫材料的時候,傳來敲門聲,他從貓眼兒裡確認來人,是那個圓圓臉的女助理。
門打開,對方直接將一袋藥品塞進燕綏懷裡。
“記得用啊!”
燕綏點頭接受了好意,“替我謝謝鐘老師。”
圓圓臉笑道,“那還是和本人道謝比較有誠意喔!”
燕綏抿抿唇,遲疑了。
女助理掏出手機,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直接亮出了一個二維碼:“鐘老師其實很喜歡你的,沒關係的~”
誰敢相信呢,燕綏進組大半個月,A組B組的戲都拍過,唯一加上聯係方式的竟然隻有薑窈一個人。
說他社恐,不至於。
隻是燕綏心裡有種自覺:我不會在這裡停留多久,所以加不加聯係方式也無所謂。
鐘情的頭像是一個影子。
準確說,是一個留在雪地上的影子。
不知道有什麼特彆的含義,也許代表著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吧。
燕綏把申請發過去。
不到一分鐘,申請通過。
燕綏頓時拇指離開鍵盤,生怕按到什麼顯示正在輸入!
反倒是鐘情發了一條消息過來:傷好點了嗎?
燕綏立馬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