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父女來去匆匆,似乎真的是給趙長夏和鄭陽送水和食物來的。
鄭陽跟趙長夏說:“曲郎君跟曲娘子對我們真是太好了。我們也乾了大半個時辰了,坐下來歇息一下吧!”
趙長夏沒意見。
他們挑了棵樹,稍微除一下周圍的雜草和碎石,然後席地而坐。鄭陽埋頭大快朵頤,趙長夏隻是喝了幾口水解渴,目光一轉,問:“鄭二郎,你能教我怎麼使用耕犁嗎?”
鄭陽抬頭,答應得十分爽快:“可以啊,不過等我們先把活乾完,中途教你得浪費多少時間呀!”
趙長夏道了聲謝謝,便不再多言。
等鄭陽教她如何使用耕犁,隻怕十二個小時內是完成不了任務的,所以她隻能另外想辦法。不過係統沒有限製哪三種農具,農具的選擇又多,她不是一定要學習耕犁的使用方法。
趙長夏的目光落在被鄭陽綁在後腰的鐮刀上,道:“鄭二郎,你先吃著,我先去割些草喂牛!”
“好!”鄭陽拔出鐮刀給她。
趙長夏割了一茬草喂牛,很快“已學習”這一欄又多了一把“鐮刀”。
鋤頭和鐮刀都很容易學會,可接下來還有什麼農具能讓她在剩餘的十個小時裡學會的?
她環顧四周。
據鄭陽所說,這個時候已經過了農忙的時節,晚稻也早已收割,因而農閒時期,農民們都會先讓土地閒置一下,——人需要休息、田地也需要休息,——所以這個時候田間很少有勞作的身影,學習使用農具的條件也有限。
“算了,不能本末倒置。”工具隻是勞動的輔助手段之一,沒有“超級農具”趙長夏還有普通的農具,而且無數農民也沒有“超級農具”,還不是一樣勞動了數千年?
趙長夏喂飽了牛就回到樹下,曲家父女送過來的六塊燒餅隻剩一塊,鄭陽手裡還抓著半塊,他看看趙長夏,把手裡的半塊燒餅給放了回去,道:“那個……我看你也不餓,可我餓得很,所以多吃兩塊沒關係吧?”
“你食量挺大的。”趙長夏瞥了他微鼓的衣服一眼,拿起剩下的那塊燒餅吃。
鄭陽下意識扯了扯衣領,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們還得乾很久的活,待會兒感覺有點餓了,就喝水,這樣就一直有飽腹感。”
趙長夏吃完燒餅,鄭陽見她沒動剩下半塊,又試探地問:“你是不是飽了,這剩下半塊彆浪費了吧,不如……”
“你吃吧!”趙長夏說。
鄭陽抓起燒餅,不過他沒吃,而是藏進了懷裡,還跟趙長夏解釋:“我待會兒再吃。”
大抵是趙長夏沒有跟他計較他多吃兩塊燒餅的事,而他也沒有厚臉皮到當這事沒發生過,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不是想學如何使用耕犁嘛?我待會兒就教你。”
“多謝。”趙長夏本也沒打算為了兩塊燒餅而跟他計較,他能教她使用耕犁,也算是意外收獲。
——
回去的路上,曲鋒一直沒說什麼,曲清江一開始還有些忐忑,之後便慢慢地放下了這事。誰知回到家門口,曲鋒突然冒出一句:“樂娘,爹想了想,也是時候給你說親了。”
曲清江一怔,旋即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爹,怎、怎麼這麼突然?”
曲鋒看著她,歎了口氣,憂愁道:“爹生怕自己什麼時候就撒手人寰,留下你一個人像你李小娘那樣被人欺負,先前一直未想好該如何安排你的終身大事,可這事也確實拖延不得了。”
曲清江沉默。
她是知道的,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她的爹娘麵臨著怎樣的壓力,——幾乎所有人都在催他們生一個兒子,哪怕他們有心而無力,親朋好友、身邊的人也都會給他們出各種各樣的主意。
而正是在這樣的壓力下,他們也未曾因為渴望子嗣繼承家業而冷落她。甚至在明知大概率生不出兒子後,也遲遲沒有從族中過繼一個孩子來繼嗣。
她爹大抵是斷了生一個親兒子的念頭,又頂住了眾人與世俗施加給他的壓力,從未讓這些壓力落到她的肩上。
但她並非被保護在暖房中不諳世事的嬌花,而隻是長在大樹底下的小樹苗。她感受得到風雨,也看得到那被狂風暴雨吹得越來越容易倒下的大樹。
“大樹”終有一日會被吹倒,而她也會被狂風暴雨撕碎,因此她知道“大樹”想在自己倒下前,為她尋求另一棵足以庇護她的“大樹”。
她不甘心。
她完全可以自己成長為“大樹”,樹根深到難以被風雨撼動的地步,隻是她還沒有機會長成大樹,眼下這種狀況已不是她說不願意就能改變的。她沒有為自己做主的權利,她也不能在“大樹”被狂風吹倒的同時,加速它的枯萎。
曲鋒見她沉默不語,還以為她不願意,道:“樂娘,你有何想法不妨告訴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