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牽手(1 / 2)

村邊杏花白 方便麵君 10278 字 8個月前

曲氏祠堂裡發生的事因當時大門緊閉, 外人並不知曉,曲氏族人想要名聲和麵子,自然也不會四處去說他們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曲鋒父女倆, 所以這事並沒有外傳。

但曲氏族人間的氣氛之詭異,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曲錦找了村裡的正骨郎中給他的小兒子曲溱把骨折的手指給正回來,左鄰右舍都十分好奇地打聽發生了什麼事。

曲錦想到自家大哥吩咐的話,隻能強忍憤怒,道:“他祭祖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 折了手指。”

鄰居嘖嘖稱奇:“這得是以什麼姿勢摔跤才會摔成這樣啊?”

曲錦覺得鄰居是在嘲諷他們倒黴, 心中不悅,沉著臉去找曲銘:“大哥, 難道就這麼放過那小子?我溱兒的手傷成這樣,得好一陣子不能乾活呢!”

曲銘的身邊還有他的幾個兒子,每個人都是眉頭緊鎖, 顯然很犯愁。

“要算賬, 但不能這麼大張旗鼓地算。今日我們激怒了老三, 若是我們再這麼企圖以氣勢來壓倒他,隻怕會適得其反,引來他的報複。”曲銘道。

“那現在怎麼辦?”

曲銘看向他所有兒子中, 最出色的三子曲湖,問:“湖兒, 你說怎麼辦?”

曲湖二十有六,自幼便展露出了讀書的天賦, 因而八歲那年被曲銘送去了讀書。

二十一歲那年,他第一次下場考試,但經驗不足、太過緊張,卷子弄臟了, 所以沒有得解。

第二次參加解試因取解的名額少了,他名落孫山。後來更是遇到戰事,朝廷停止了科考三年,直到今年才頒詔決定明年的八月將會舉行秋闈考試。

曲湖對這次的解試取解名額誌在必得,為此更是打算明年啟程去州府找名儒指點他。這其中要花不少錢,他家是拿不出來的,隻能靠族田的那點稅收,甚至還得找曲鋒借錢。

若是跟曲鋒鬨掰了,被收回族田不說,可能也得不到資助,他自然不希望出現任何變故。

可就算是這樣,今日他爹逼迫曲鋒立嗣時,他也未出來阻止。

一是他過於自以為是,認為正常男人都會選擇過繼一個子侄當嗣子,隻是沒想到曲鋒會拒絕得如此乾脆;

二是他心存僥幸,覺得跟曲鋒鬨掰了也不打緊,隻要目的達到了就行,可他算漏了一個人。

他道:“此次全族上下幾乎有誌一同地認為三叔父該立嗣,所以此次阻力不大才對。但出了一個變故,正是這個變故,讓我們功虧一簣。”

“你是說老三家的那個下人?”曲銘問。

曲湖點點頭:“按照我們的設想,三叔父在重壓之下,總會妥協和服軟的。可是那小子的出現,讓三叔父有了喘息的機會,壓力一減,回過神後自然就不肯輕易服軟了。”

“當時在祠堂就該拿那個小子問罪!”曲錦恨恨地道。

“我們已經失去了先機,拿不住他的。為今之計,我們是要求和的同時,又伺機給三叔父一些壓力。

“至於如何求和……首先我們不能以逐他出曲家為威脅,更不能將他的名字從族譜劃掉。他沒有犯錯,若隻是因為不肯立嗣而將其逐出曲家,外人會如何看待我們?這對我的名聲也不好,會影響我的科考。

“若是擔心他強行收回族田,這事也好辦,當初他是當著大家的麵捐出來的,哪有捐出來後說收回就收回的道理的?就算是鬨到官府那兒我們也不必怕。

“最後,你們理應發現,三叔父在祠堂裡如此維護他那親骨肉樂娘,可見他還是很看重樂娘的。所以我們必須要表現出他百年之後,我們不管是何人當了嗣子,繼承了他的家業,也會善待樂娘。”

曲錦道:“這不是又回到了原點嘛!”

“就是要回到原點!現在與三叔父撕破臉絕對沒有好處,所以我們要誠懇地道歉,修補關係的同時降低他的戒心,——即使隻是明麵上的和好,那也足夠了。之後,施加壓力的事情也不必我們親力親為,隻需村裡的人說些閒話,他們父女倆自然而然就受不住了。”

曲錦覺得他這個侄子的臉皮比他們的老臉還要厚,他問:“好主意,可我溱兒的仇呢?”

曲湖眼神狡詐陰險:“這是向三叔父施壓的把柄之一,若是三叔父一意孤行,我們都已經沒了退路,何必還怕失去什麼?直接報官,給三叔父一個下馬威。他隻要不肯過繼嗣子,那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

——

與曲氏族人這邊的聚眾密謀不同,曲鋒與曲清江回來後便沒再提過祠堂裡發生的事。李氏、田氏跟荊溪都不知道,隻疑惑為什麼他們從祠堂回來後,就叫了李郎中過來。

曲鋒不打算說,身為妾室的李氏、田氏,與身為下人的荊溪自然無從知曉,於是荊溪就去問正在分肉的趙長夏。他酸溜溜地道:“你就好了,才來第一個年頭,郎君就讓你跟著去祠堂祭祖。”

他不說還好,一說趙長夏就有些納悶,因為她的“祭祖”任務並未完成。也就是說,她隻是幫忙挑三牲祭品過去,並未參與到祭祖的儀式中去,所以不能算是完成了任務。

雖然她想追求完美,完成每一個任務,但祭祖這個任務,她一開始就沒有指望能完成,因此納悶過後,她很快就調整了心情,——好歹“散福”這個任務還是有希望完成的,不是嗎?

比起“三拚套餐”,她對“冬至大禮包”更為好奇。

荊溪沒聽到趙長夏回應,略著急:“你覺得這個儀式怎麼樣?”

“我在門外沒進去,不知道。”趙長夏道。

荊溪也不奇怪,因為他以往也是在門外候著的。他又問:“那郎君是怎麼了,李郎中為何在這樣重要的日子裡登門問診?”

趙長夏:“……”

荊溪沒好氣地問:“你啞巴了嗎?”

趙長夏停下手裡的活,看了他一眼,道:“你叮囑過我在曲家乾活,嘴巴得把緊。”

荊溪一噎,暗罵她太死板,但又無言以對,隻能翻了個白眼,將她分好的豬肉拿去分給在院子裡等著的佃戶們。

殺豬宰羊的時候,這些佃戶也都有過來幫忙乾活,曲鋒自然不會像彆的大戶人家那樣既要壓榨佃戶們乾活,又不給他們好處。他給每個佃戶分了兩斤烤豬肉、一斤烤羊肉,那些收成好、交稅多的佃戶又額外多一斤。

除了佃戶和小妾、下人之外,曲鋒也會按照慣例給左鄰右裡、裡正等人送一些過去,剩下的那些才是自家吃的。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李氏已經備好了年夜飯,她按照往年的習慣拿出四副碗筷時,曲鋒道:“多加一副碗筷。”

李氏不解,但也沒有多問,直到她看見頭戴襆頭、身穿玄色圓領袍,瀟灑而至的趙長夏時,愣了愣。

田氏險些沒認出趙長夏來,見到平常總是穿著洗得發白、滿是補丁的衣服的人,突然搖身一變成了風流倜儻的哥兒們,眼前一亮的同時,也忍不住偷瞄了曲鋒一眼:同樣都是男生女相,可郎君卻少了一絲生機活力呢!

曲鋒也是第一次見趙長夏這副打扮,心裡不住地點頭,覺得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這讓他更加肯定趙長夏就是出身官宦世家的人。他隻有一些遺憾:六月的長相還是偏陰柔了些,不然該是多麼完美的一個女婿人選!

至於勸趙長夏換上這身衣服的曲清江一點都不意外她給眾人帶來的驚豔效果,還暗自高興:讓她換上這身衣裳果然是對的!

趙長夏有些不習慣地攏了攏袖子。她本不打算穿這身衣服的,是曲清江跟她說冬至得穿新衣裳、吃年夜飯、守歲。這件圓領袍雖然不是新縫製的,但卻是她的新衣服,因而要她在洗完澡後換上。

“坐吧,不必太拘謹。”曲鋒指了指旁邊的凳子。

曲家吃年夜飯的桌子是由幾張矮幾拚成的,曲鋒坐在尊位,曲清江坐左邊的主位,李氏和田氏坐曲鋒對麵的座位,這樣一來,趙長夏便坐到了曲鋒的右手邊、曲清江的對麵去。

雖然平常老百姓的家中都沒有那麼多規矩禮節,但是在冬至這麼重要的日子裡,又是年夜飯這種宴席上,曲鋒顯然不是隨便安排的。趙長夏這個位子是客位,也就是說,她今日的身份和待遇都不一般。

曲清江知道她爹的用意,李氏不想去揣摩那麼多,田氏則心裡納悶一個下人怎麼還跑到了郎君右手邊的位子去了。

“今年,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如香,除了料理家中雜事、照看我的病,還得照顧我起夜。”曲鋒慰問了大家一番,而在他特彆感謝李氏的時候,田氏撅了撅嘴,最後曲鋒給她們發了些利是錢,田氏這才笑逐顏開。

吃過了年夜飯,趙長夏的“冬至大禮包”也已經到手,她尋思要挑個好時機打開時,旁邊正在刺繡的曲清江忽然打了個哈欠,聲音在這個寬敞空蕩的廳堂裡回蕩。

趙長夏:“……”

曲清江急忙掩嘴,扭頭看趙長夏,眼神詢問:“你什麼都沒聽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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