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江覺得趙長夏的眼神怪怪的, 流露出的情緒看起來很是複雜,像是欣慰,又像豔羨, 還有一絲惋惜?
雖說她有些燈謎不知道答案, 可也答對了至少三十道題,難道趙六月是在惋惜她沒能全部答對?
“六月,你做什麼這麼看著我?”曲清江問。
“小娘子是我目前為止見過的猜燈謎答對謎題最多的人。”
曲清江臉色微紅,道:“那我猜對了這麼多燈謎, 有沒有花燈?”
“有, 小娘子喜歡什麼樣的花燈?”
趙長夏猜對燈謎是可以拿到花燈的,除了那一組十二生肖花燈已經兌換成了神秘大禮之外, 還有一些零散的花燈。曲清江幫了她的大忙,她沒理由隻將對方當成工具人,所以這些零散的花燈她理應送給對方。
“我喜歡漂亮的花燈。”曲清江道。
趙長夏:“……”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不過係統的花燈貌似都挺精致和漂亮的, 明天她再出個門將所有花燈拿出來, 再假裝是買的。
打定主意後,趙長夏給曲清江寫了張欠條,道:“我欠小娘子幾十盞花燈, 立此為據,明日小娘子可拿著此字據來找我兌換花燈。”
曲清江看著趙長夏錯誤的抓筆姿勢, 還有這張字據,上麵的字跡跟那祈福的紙上寫的字很是相似, 足以證明曲嘉雨說的是真的。
她忍不住問趙長夏:“六月,你與我們一起去寺廟的那天,你是不是去祈福了?”
“對。”趙長夏點點頭,也沒有問曲清江是怎麼知道的, 畢竟她是光明正大地去祈福,會被看見也不奇怪。
“那你都寫了些什麼呀?”
趙長夏注視著她,她們一起去寺裡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她現在才來問這個問題,而且還有些關心祈福內容,想必是知道了什麼。
沒有故意隱瞞,道:“希望郎君的身體能安康。”
“為什麼你會為爹祈福,你就沒有彆的心願嗎?”
“彆的心願我能想辦法做到,但郎君的病我卻無能為力。而且我想,郎君的身體能安康的話,小娘子至少還有幾十年無憂的人生。”
這真是有些出乎曲清江的意料,她的心忍不住歡喜雀躍:“所以六月你祈福是為了我?”
趙長夏稍加思索,道:“小娘子這麼說也沒錯,不過有句話叫‘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娘子忽然關心我祈福的事情,是不是有什麼緣故?”
曲清江心裡咯噔了下,彆開了目光:“今日元宵,就忽然想起了這事才隨口一問,我沒有彆的意思。”
雖說偷看趙六月祈福的始作俑者不是她,可她也是看過祈福內容的人,這種不打自招的話自然不可能說出來。
趙長夏對此也沒有深究,隻不過得知大赦天下,她可以立戶之後,曲清江主動來找她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了。今晚猜燈謎之前的情緒還如此異常,趙長夏很難不多心。
她將曲清江給她的細軟還了回去,道:“時候不早了,小娘子回去歇息的時候將它帶回去吧!”
曲清江微微一怔,有些難過:趙六月要割舍這裡的一切,連她的好意也不願意接受了嗎?
“小娘子這是想提前預支大半年的工錢給我?”
曲清江“啊”了聲,很快便明白了趙長夏的意思:“六月你這是打算不走了嗎?”高興的同時也有些擔憂,“那你的身份暴露的話……”
“小娘子且安心,我未必會暴露。而且我若是暴露了,小娘子便不肯雇我乾活了嗎?”
“當然不是!”曲清江知道趙長夏行事謹慎,沒有萬全的把握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她既然已經有了應對之策,那麼自己確實該相信她。
這麼一想,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然後回想自己這兩日惶惑不安的模樣便覺得好笑……她怎麼能忘了趙六月不是普通人呢!對方那遇事不驚、鎮靜自若、心有成算的模樣,不正是她當初認為對方十分可靠的原因嗎?
明明主動提出讓趙長夏離開的她忍不住改變了主意,道:“那可說好了,不管你的身份是否暴露,你都不走。”
“嗯。”趙長夏微微一笑,簡短的一字,卻是一諾千金。
趙長夏之所以這麼淡定,自然是與剛才的“神秘大禮”有關。她也不知道是曲清江歐氣十足,還是係統真的害怕她身份暴露後沒法再按照係統的安排去執行任務,所以給她開出了一件比之前所得的獎勵更像外掛的東西。
乍得到這東西,她還有些恍惚,以為自己置身於遊戲世界,因為這東西基本很多遊戲為了騙人氪金都會出的,——她得到了一套皮膚“新春農民(男)”。
這皮膚隻有一天的時效,穿上後它會給人一種視覺上的欺騙效果,也就是說,她穿上這套皮膚,那麼在彆人的眼裡她就是一個性彆為男的農夫。同樣,如果這是一套女版皮膚,那麼就算是一個男人穿上它也會被人認為是女人。
在它的效果之下,幾乎所有人都會認定肉眼所見的“事實”,——除了已經知道真相的人。它無法改變彆人的想法,就算她換上了皮膚,可曲清江已經知道她是女子,因而並不會被皮膚的效果所蒙蔽。
更重要的是,這皮膚隻有趙長夏能穿上或脫下,隻要她沒主動脫下皮膚,那就算彆人扒開了她的衣服,那麼扒開的其實也隻有皮膚上的衣服效果而已。
當然,趙長夏並不敢將希望完全寄托在係統上,為了讓自己更接近時下的農夫形象,她這天晚上沒有洗澡,第二天出門之前又換了一套臟衣服,還在臉上和頭發上稍微費了些功夫。
她改完這個形象後,曲鋒見了她都忍不住側目,仿佛在納悶“他”今日怎麼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不過考慮到“他”平常過於陰柔,這會兒更有“男人味”一點也不賴。
趙長夏在曲清江擔憂的目光下跟曲鋒出了門,先去裡正那兒登記,然後再去縣城衙門驗明正身。
朝廷雖然大赦天下,但不代表官府不會查驗逃戶的身份信息,因為有些犯人並不在大赦的範圍之內,官府這麼做也是為了防止那些人蒙混過關。
而有戶貼的逃戶查驗身份信息的方式比較簡單,就是比對戶貼上的外貌描述、身體特征等是否對得上就行。而沒有戶貼的“黑戶”則要先將其外貌、身體特征等寫上,登記到戶貼上,假若這人以後犯罪逃跑,那官府就能依照這上麵的信息發下海捕文書。
趙長夏是“黑戶”,不可避免地要被人觸碰身體,在這個過程中,很難預料會發生什麼事。比如對方要檢查她的喉結,或是扯開她的衣襟檢查胸口,那就全暴露了。
所以係統送的這套皮膚算是一張底牌,隻有到了身體檢查的這一步才會使用。
趙長夏在衙門排隊等候時,不少人都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著她,還有的人在她身邊晃悠,就想弄清楚她到底是男子還是女子。
在鵠山鄉,因有曲鋒的先例,故而村民並不覺得“男生女相”很罕見,可是出來縣城後,她的模樣自然就很惹人注目了。
等輪到趙長夏,剛才打量她的那些男子紛紛擠眉弄眼。趙長夏使用了皮膚,那個原本還有些懷疑她性彆的主簿在登記了她的外貌後,漸漸地釋疑了。
“脫下上衣,卷起褲腿。”
趙長夏脫了那件外衣,底下是她的T恤和“冬暖夏涼小背心”。饒是她麵上再鎮定,這會兒心跳也快得仿佛要跳出胸膛。
好在主簿隻是看了眼,就在簿上寫下:“四肢健全,無刺字文身,肋下、後背腰處各有一塊疤痕……”
趙長夏愣了愣,主簿所描寫的她的傷疤並非虛構,而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