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她們被處死的村民下意識問:“是鬼嗎?”
“不是,是人!涇村的鄭陽也在呢!”
得知她們不是鬼,眾人的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在這個微涼的夜裡,連外衣都不披就跑出來圍觀了。
那邊的趙長夏發現自家的門鎖了,那個壯丁解釋:“你們被官府抓走後,你們四叔就將這兒鎖了起來,說一切都得等你們回來再說。”
他們說話的這會兒功夫裡,就已經有人去通知曲鎮了。
曲鎮一家子都還沒睡,曲鎮盤著腿坐在榻上,曲洋看他爹愁眉不展,道:“我們明日再進城去打聽一下消息,爹沒必要發愁!”
“怎麼能不愁呢?這事隻怕是無法善了。”曲鎮唉聲歎氣。
他原本以為案子很快便能調查清楚,曲清江也會很快回來的,沒想到這都三四天了,也沒個消息。
他打算明天跟曲洋去衙門一趟,看看案子審得怎麼樣了。不過不管案子審得如何,這曲家的風波隻怕是停不下來的。
“這事沒傳到你妹妹那兒去吧?”曲鎮又問曲洋。
“沒,胡家最近都不見外人,她隻怕也無從得知這事。”
“這就好,就怕她知道了,又得跑去找樂娘,她最是在乎樂娘,還不知道會如何衝動行事呢!”
話剛落音,便聽到外頭有人喊他,說曲清江跟趙長夏回來了。
曲鎮的一怔,旋即一個激靈從床榻上坐了起來,鞋子都沒穿上,便匆匆地往外跑。
“爹,鞋子。”曲洋拿著鞋追他。
父子倆跑到了曲宅,看到了全須全尾回來的曲清江與趙長夏,哪裡還不明白她們是清白的?
他鬆了口氣,道:“你們回來就好。”
隨即他頓了下,她們是清白的,那就說明曲錦所指控的謀殺是假的。她們回來了,曲錦他們呢?
“是啊,我們回來了。這幾天讓四叔擔心了,還勞煩四叔幫忙守宅,樂娘感激不儘。”曲清江微笑道。
曲鎮被她這麼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把人家的門給鎖了的事。他從身上摸出鑰匙開了鎖,道:“怕有賊人,所以就先鎖起來了。不過你們放心,這幾日,沒人進出過這宅子。”
“謝謝四叔。我知道四叔還有很多想問的話,隻是今晚夜已深,我們剛剛趕回來,有些困乏了,不如我們明日再說?”
曲鎮確實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天色已晚,他不該打擾她們休息,便隻好先回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忽然對曲洋道:“你先彆睡,去你大伯父、二伯父家看看他們是否有人回來了。”
曲洋跑了一趟,回來告訴他:“沒有,隻有樂娘他們回來了。”
曲鎮心裡咯噔了下,道:“此事果然還沒完。”
以趙長夏的性子,“他”能容許曲錦等人汙蔑她們後全身而退?“他”必然還有後招,不是“他”死,就是曲錦亡。
曲洋心裡也有些不安:“樂娘他們怎麼這麼平靜?這事該不會鬨得很大吧?”
曲鎮父子惴惴不安的時候,曲銘、曲錦兩家人也是如喪考妣。白天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當著知州等人的麵打了一架,如今被關在一個地方,自然是打得頭破血流。
不僅是他們,他們的兒子也紛紛打了起來。押獄過來將他們兩家人分開關押,他們便隔空對罵,互相推諉,讓牢裡彆的犯人都看了場好戲。
最終,押獄拿棍棒打他們,他們才肯消停。
“吵什麼?縣丞讓我給你們傳句話。正所謂‘民不舉官不究’,若是你們能取得被誣告者的原諒,倒是可以再減刑。另外,明日公堂之上,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們應該清楚。”
曲氏族人生出了一絲希望,所有人將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了出來給這個押獄,曲錦道:“那能否請你幫忙替我傳個口信給鵠山鄉的曲鎮?”
那押獄收了錢,自然願意替他跑一趟。
隻是曲溱等不太理解:“爹,為何找四叔?咱們不是應該向曲清江求情嗎?”
曲錦冷哼:“你覺得那小兩口這般恨我們,能替我們求情?我們隻要對老四曉之以情,他肯定會心軟,出麵替我們求情的。他求情不比我們出麵求情管用?”
他想得很好,曲鎮第二天一早也確實趕來見他們了,不過卻不是來跟他們再續兄弟情誼的,而是問他們為什麼要誣告自己的侄女謀殺親父?
曲鎮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他失望道:“難道你們還在想著三哥的家業?你們清醒一些,三哥的家業早就被變賣給他看病、辦喪事了,如今樂娘他們能有這樣的好日子,那都是靠他們掙來的。”
曲錦見他不僅不打算為自己求情,還如此惺惺作態,頓時氣得口無遮攔:“你少假惺惺了,勸我們清醒,你怎麼不勸自己處事公正一些呢?她曲清江不給我兒科考的補貼,我兒險些無法考科舉時,你怎麼不出來說公道話?我們變賣田產、沒米下鍋時,你們怎麼不資助我們?”
曲鎮道:“他們考了這麼多年,曾經的族產都用來資助他們考試了,我們也不曾說過什麼,不過是把原本全族的資產用來造福全族,你們便覺得自己委屈了?”
“你果然早有怨言!藏得可真夠深的,讓我一直以為你們軟弱,沒想到你們就是‘咬人的狗兒不露齒’!”曲錦冷哼,越發覺得他虛偽。
曲鎮道:“我也曾希望他們能得解,奈何我們不能將全族之力都用在了一條看不見希望的人身上。況且樂娘要辦蒙學,你們的孫子也受益了不是嗎?”
雙方談不攏,最後不歡而散。
而在知州的調查審訊之下,根據李郎中的口供,那日一起來逼迫他提供假證詞的人是曲銘跟曲錦,之後他們的兒子負責輪流盯著他,不讓他向曲清江通風報信。然後曲錦的次子曲瀾負責跟陳縣丞聯絡,陳縣丞通過曲瀾的口來威脅他,逼迫他遷居城裡。
“這麼說,陳縣丞從頭到尾都不曾出麵威脅過你?”知州問。
李郎中想了想,搖頭。
“你可還有彆的證據證明是陳縣丞威脅的你?”
李郎中指出了兩個胥吏:“當時他們也在場,是他們說自己帶來了陳縣丞的口信。”
那兩個胥吏被陳縣丞威脅過,知道不能將他供出,否則他們也不會有好果子吃,所以就否認了這事。
……
這案子審了半個月,陳縣丞那邊因為牽涉甚大,所以還未有結果,但曲銘、曲錦他們的誣告罪定下了。
因在知道無法取得曲清江的諒解後,他們乾脆地坦白了他們的誣告行為,被判流放三千裡,配役一年,——也就是流放到三千裡外的地方,乾苦役一年,一年過後雖然不用乾苦役了,但還是得在流放之地生活,沒有赦令不得回鄉。
除了曲湖、曲源,以及因腿被打折而一直躺在家無法出麵的曲湯,曲銘、曲錦的兒子都作為共犯,被流放兩千五百裡,配役一年。
李郎中雖然也是共犯,但鑒於是被逼迫的,被判徒三年,——即在官府的監督下,關在牢裡,從事三年苦役。
但是徒刑是可以用銅來贖身的,趙太醫與李郎中的家人為他湊了六十斤銅,使得他最終隻被鞭笞了二十下,就得以釋放了。
但是案子到了這裡,還沒有結束。
因趙長夏將西瓜種子交給了供奉官,後者匆匆趕回京師交差,順道稟報了這期間發生的事情。
本來官家是皇帝,日理萬機,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案子壓根就不會傳到他的耳中。可誰讓那供奉官正好在場?
他是官家的耳目,自然會將一路的所見所聞如實相告。
而這也是一件小案子,官家動動嘴皮子讓底下的人徹查就行,他剛下達詔書,轉頭便忘了這事。可底下的官員卻對此事十分慎重,轉運司、提刑司跟筠州知州都調動起來徹查此事,因而陳縣丞乾過的那些事,便再也瞞不住。
不僅是陳縣丞,其黨羽、有姻親關係的胡家,就連剛從貢院出來的曲湖、曲源都一臉茫然地被胥吏帶走調查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合一雙更,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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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刑、徒刑參考《中國法製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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