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娘此時也真真是千言萬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那小郡主,也真是個念情份的。
“楊文德早就過去了,你要是感謝人家,到時候有什麼事,看在麗怡的麵上,你幫著他一點就是。”宜三娘見她滿臉感慨,道了一句,說罷,難免有些憂心地看著她的肚子,“京裡的事,你都不用擔心,有三姐姐在,你們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定會幫你們挺住了,就是你一路上要照顧好自己,凡事多留幾個心眼都不為過,小心謹慎為上,切切莫要出任何差池!”
林大娘被她念叨得鼻頭都發酸了,“我知道的,你莫擔心。”
“唉,還有,宜家你不要管了,我娘我已經讓安王派人幫我接過來了,這幾天就到。宜家如何,該管的我都已經管了,你不要看在我的麵上跟他們有所接觸,我爹現在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他添了幾個美妾,有了小兒子,心思不在家族的事上了,我大哥老想著夠不著的,你應該也知道了點他如今的所作所為,沾上了就沒好事,你不要管。”
“我知道了。”
“還有,墨家大爺那邊人丁少,就是因此,墨大爺壓著兒孫們不讓他們出世,但他們家是有能人的,墨長子從小愛好山水,對江南各地再了解不過,他私下還在寫一本三州風情冊,墨大爺欠我一個人情,你們到時候要是用得上他,你就拿這個人情去請長子公子。”
“請墨大哥啊?”林大娘接過她三姐姐的信,乍舌道:“悵州有名的讀書人裡,第一個最討厭我的是我們家那位宇堂先生,第二位,就是墨家大哥了,三姐姐,你不是忘了吧?墨大哥說隔著三裡地都能聞到我身上的銅臭味!”
宜三娘打了她一下,“那是你把墨嬸娘送給你的東西都拿去賣錢了,連給你的小扇子你都賣了五百兩,有你這麼糟蹋人家東西的嗎?”
“哪有,”林大娘為自己爭辯,“送的我都沒賣,賣的都是我順手從嬸娘那拿的他們家不要了的。”
墨家人太不喜歡錢了,明明自家的東西一出去外人千金難求,他們家卻隨便扔,她看到了當然心疼了,當然會撿回來賣錢了!
“好了!”宜三娘見都這時候了,她還跟她爭這個,也是無奈,“聽我說,信收好了,還有……”
宜三娘把她在悵州埋的那些人情都交給了她這小娘子,說到末了,她閉眼深深地歎了口氣:“我怎麼還是擔心呢?”
林大娘抱著她的腰,笑了起來,“因為你喜歡我嘛。”
愛生憂,憂生懼,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沒有擔憂恐懼。
宜三娘回抱著香香甜甜的小娘子,忍了又忍,才沒把第二口氣歎出去。
算了算了,不要多說了,小娘子這麼繁花似錦的一個人,走到哪,都會得好運的。
老天會保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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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三娘走後,林大娘當機立斷做了個決定當晚就走。
她急寫了封信給麗怡郡主,又去跟二夫人說了會話,帶上了幾套衣裳和一些輕便的行裝,天一黑就離開了刀府。
林福已經把自家的船都備好了,這一次,林家的幾個有經驗的掌櫃都把手下的事派了出去,由北掌櫃的帶頭,出麵送她回江南。
北掌櫃的一直隱於京城,連姑爺都沒見過他一次,但這次為了送大娘子去江南,他還是帶了親信上了大娘子的船。
他是京中京揚老鏢局的老鏢把子,京揚總鏢把子的義弟。
林大娘一上船,就讓船行夜路,林家派出的都是老船工,按大娘子所令,這次備了五幫船手來回日夜行船。
這次的商船上隻栽了人,物什一概等無,等商船夜行一百多裡,連京城關卡都過了兩道後,京中盯著她的人在清晨才知道她已走了的消息,懊悔得不敢回去稟告。
林大娘這次都沒停船,讓船一直走,跟著她的閔遙一直擔心她的身體,見她吃的比平時不少,還老逗小主子玩,這心也是放下了。
他們行船很快,日夜行了近十日,就已經快到江南了。
這時候臨近江南,就已經看出來雨水不斷了,等走到近江南的洚水河這一段,水位明顯就漲高了不少,水澗間的水位比往常要高出了半丈不止了,她一看,馬上找泊口停船,讓人去打聽消息,沒兩個時辰,消息就回來了——上頭要泄洪,現在附近幾個村裡都沒人了,人已經搬到了這一塊最高的山頭避災,這個消息是最後一波清掃村子,撤離村子的官兵們告知他們的。
當下,林大娘就被下人抬起,一步都不敢停地往山頭跑。
眾人急得心口砰砰直跳,刀大將軍那小長子卻一路在背著他的刀戰背上哈哈大笑,被顛簸得手舞足蹈,當是大人在逗他玩。
他們這一到山上,收拾好,住進官兵騰給他們的木板屋不到半日,洪水就像從天上泄下來一般,滾滾而下。
他們在最高的山頭都能看到那奔濤洶湧的洪水,襲卷了他們眼下所有的土地。
這天還沒到傍晚,天就已經黑得隻能見到一點點光色了,在山頭的百姓們看到他們的家園一下子被黑色的洪水襲卷吞沒而去,震驚恐懼不已,更有甚者害怕得瑟瑟發抖,直跟老天爺求饒,跪地嚎哭不止……
此時,極大的淒風冷雨,一片淒厲的哭喊聲當中,小丫也是一把跪在地上,腿軟得站不住。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他們會連船帶人都留不住。
她回頭去看肅目看著底下的大娘子,眼裡全是淚,“娘子,下次可彆了。”
太大膽了,姑爺知道了會震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