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身旁的伊芙琳又在拒絕邀約了,這次的邀請人說話帶著彈舌音,聽起來像俄式口音,健碩的肌肉加上高大的身材,把燈光擋個結實,江越年順著吧台上撐著的一隻手看過去,是一位穿著黑色背心的壯漢,露出的皮膚被荊棘與骷髏樣式的紋身占據,江越年發著呆定定的看著那個咧著嘴笑的骷髏。
“嘿!”這次的失敗者可沒那麼講禮貌,他回過身看到坐在女神旁邊的“幸運兒”江越年,故意撞撞他的肩,“小子,這位子是我的!”
“哦?哪裡是你的?”江越年左看右看,“上麵寫你名字了?”
紋身男青筋暴起,“難道你黃皮猴子還妄想做這位美女的男朋友?回家啃你的香蕉去吧!”
江越年莞爾一笑倒也沒生氣,依舊慢條斯理的望著他。慢悠悠的喝完最後一口酒,江越年嚼著橄欖,黑色的眼珠在吧台的燈光下閃閃發亮,帶著微醺的倦意,“我妄想什麼,我原本就坐在這裡,難不成這裡是原始社會,誰打贏誰就是部落的酋長,享有美女與榮耀?”他在高腳凳上轉了個圈,麵向紋身男,上下打量,“大塊頭,你身上貝殼帶夠了嗎,等會彆忘了付酒錢。”
伊芙琳嗬嗬笑出聲。周圍的圍觀群眾也跟著笑起來。酒吧頓時被歡聲笑語充斥,像是脫口秀現場。
紋身男瞬間臉色漲紅,他其實沒聽懂江越年在說啥,但看周圍人的反應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江越年觀察著他的紅暈從臉頰蔓延,就連光禿禿的頭頂也紅光四射,樂出了聲。
這一聲如同鬥牛比賽起點線前的發號施令,紋身男此刻如同被激怒的公牛,鼻子裡噴出的青煙似乎都能衝倒酒杯,他一手攥緊江越年的領口,一手捏起缽大的拳頭朝著江越年的鼻梁砸去。
“啊!”這是周圍驚呼的群眾。
“啊……”這是一臉惋惜的江越年。
事件的女主角則淡定的坐在旁邊,呷著酒,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伊芙琳對江越年的身手有著莫名其妙的自信,這信心的來源她自己也無從知曉,就像她有時會莫名產生自己其實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想法,江越年不會輸在這種地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電光火石之間,大家隻看到江越年偏了偏頭躲過了攻擊,手上一轉握住領子前的那隻手的大拇指,輕輕一掰,紋身男瞬間失去平衡似的歪斜到一邊,江越年則輕巧的旋身繞到後側,把紋身男的胳膊彆在身後,膝蓋一頂將那個比他身量大兩倍有餘的紋身男按倒在地。他的動作快極了,毫不費力帶著靈動的美感,看得眾人屏息凝神。
塵埃落定時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憋在胸腔的那一口氣仍頂在喉頭,隻愣愣的看著江越年揚起的發絲緩緩落下。
“要我幫你一勞永逸嗎?”江越年貼在伊芙琳的耳畔,“不過說不定會趕走你的桃花運。”
“當然。”伊芙麗眼眸帶著瀲灩的光,“我可不需要那東西。”
地上的紋身男左右掙紮也掙脫不得,終於確信自己撞了鐵板,求饒之後灰溜溜的離開了。
江越年站在原地,舉起剛斟滿的酒杯,衝著還未散去的人群致意,“請各位不要再來騷擾我女朋友了,謝謝。我們隻是想安靜的喝個酒。”
躁動的人群如鳥獸般散去,江越年準備轉身落座,餘光掃到吧台到休息區的台階上站著一位拿著托盤的少年,托盤空空蕩蕩地平舉著。他穿著侍者常見的那種西裝馬甲,歪斜著的紅發草率的蓋在頭上,像是剛脫下一件高領緊身套頭毛衣,綠寶石般的眼睛乾淨澄澈,挺翹的鼻子上零散的分布著芝麻樣的小雀斑——看起來是個打工的學生仔。他的目光凝結成束,直勾勾看向江越年。
“小孩,對,就是說你,過來。”江越年衝他招招手,那少年猛然從思緒裡掙脫出,左搖右看,確信麵前這個徒手擒大漢的亞裔人是在叫自己。
“有什麼事嗎,先生?”他胳膊肘下夾著托盤,像是交作業的學生夾著課本來找老師。惴惴不安地等待訓話。
江越年指指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少年回頭看,暗紅色的酒液流淌一地,酒杯碎片在絢爛的燈光下折射出斑駁的光,碎的乾淨徹底。隻剩下如戰死士兵般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高腳杯底座幸免於難,正是他剛剛要送去卡座的血腥瑪麗——幾個從學院逃離的叛逆女孩點的,她們點這款酒多數是因為它名字背後那恐怖離奇的通靈遊戲,而不是真正了解它可怕的口感。
“哦糟了!”少年這才回過神來,一臉生無可戀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托盤,上下顛了顛,仿佛突然才反應過來這上麵缺失的重量,他嗅到自己袖口和手掌根部伏特加混合番茄的味道,整個人瞬間垮掉。
“你們打翻了酒有什麼賠償?”江越年問道。
“扣今天的工資。”少年低頭老實的回答。
“一整天?”
“呃……也沒有,就晚上這會兒。”
“當然就晚上這會兒。這酒吧白天又不開張。”
“恩,對哦。”
“那就是說打翻這三杯酒你今晚所有的酬勞都沒了?”
“是、是的吧。可能還要倒貼?”
江越年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富蘭克林,“夠了嗎?”
“夠、夠了。”少年狂點頭,那架勢看樣子是要把脖子點斷,“太多了……”
江越年用不容置疑的態度將錢放到他手中,“拿著。”
少年為難的低頭拽了拽一百元褶皺的角,低頭抬頭,抬頭低頭,“我不需要這些!”像是用儘畢生的勇氣,他漲紅著臉,像是早課抽查背課文時的孩子,緊閉雙眼擲地有聲,“先生!我不賣身的!”
“噗——”看戲的伊芙琳艱難維持住自己的形象,最後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