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九月三日,農曆八月初七,晴。 也意味著熱。 雖然已經到了夏末,但是氣溫任然不見降低多少,一層層穿著綠色軍服站著隊伍的學生們,頭上冒著油汗,就好像是一排排的綠皮青蛙,被放在高溫的烤爐上炙烤,流淌著金黃色的油脂。 “要熟了。” “再給我點。” 吳奇的身高不低,排在隊伍的第二排最後一個,而馬致遠最高,排在隊伍的最後一排最後一個,他聽著吳奇的話,開口討要“神器”。 吳奇在教官回頭的時候,摸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子,丟給馬東強,大個子像是長頸鹿一般的吐著舌頭,往自己的臉上噴了幾下。 酒精揮發的感覺,混合著三七和冰片這些中藥,他發出一聲聲的低低的呻吟。 吳奇都想回頭打這個猥瑣的家夥了,沒看出來,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居然是這樣的人…… 也許是第一天不適應,不少人都晃了幾下,然後倒地,被人扶起來,走到一處陰涼的地方,灌上一口苦苦的解暑藥,然後拿著棉被下的冰塊給他們物理降溫…… 但是就算是身體不舒服,也是不許退場的,隻能被這麼圍觀著,所以那些生病的家夥,還是比較羞愧的,不像後來一樣,大家都以得病可以逃掉軍訓為榮,還恬不知恥的站在一邊對軍訓的同學進行嘲諷…… 也許是上的大學的地點不同吧,吳奇看著手機裡的,裡麵居然會出現“疊被子”的情節。 原本他還準備模仿一下,但是看著自己的毯子,還有室外均溫32°c。 “我去他妹的豆腐塊”。 都是毯子好不好? 這個天氣你蓋被子,怕不是要捂出痱子吧? 當然那些大學在北方的可能溫度低一些,但是在南方上大學的,而且在夏天軍訓的,你是不用擔心疊被子和勤務的。 因為你隻有一個薄薄的毛毯和一個涼席…… 隻要注意一下,鞋子的擺放和牙刷牙缸的擺放就好了。 由於軍訓的軍靴過於劣質,所以到處都是難聞的味道,而一些有腳氣的家夥,那就更不得了了,味道彌漫一層,有一種這層廁所炸了吧的感覺…… 軍訓的第一天是最難的,也是最辛苦的。 第一是因為你沒適應,第二是教官是想給你們一個下馬威,這是早有的套路了,每年都是這麼上演。 吳奇也觀察了一下,沒有哪個傻叉,說看不慣教官的,想要和教官單挑一場…… 教官也不是個傻子,大都是認真的訓練,也不會上手去打罵。 其實這些來給大學生軍訓的教官,大多是班排一級的低級軍官,來這裡訓練的不僅僅是學生,而對他們其實也是一場訓練。 這些訓練的教官,在取得了好成績,回去後,大概率的可以被提拔,跨越士兵到軍官階層的鴻溝。 所以你一般不會看到一個腦殘的家夥,抓住你死整,因為大家是互相需要的,你的表現影響的到你的教官的提乾機會的。 第二天,果然休息的時間大大增加了,都是一排一排的走正步訓練,這一排不合格,繼續走…… 而合格的人是可以站在一邊喝水,休息的。 由於隊友的壓力,大家為了不被埋怨,都很認真的在走正步…… 辛虧隊伍裡,沒有順拐,吳奇的這一排輕鬆的過關。 第三天,天氣不好,但是氣溫下降的很明顯。 剛出門,一場常見的夏日雷暴,大家又躲回了宿舍。教官也跟著到了男生宿舍,也不知是誰提議的,然後教官就和我們打起了鬥地主…… 天氣遲遲的不放晴,然後一群人在宿舍裡都地主,抽著煙,第三天的軍訓就這樣過去了…… 十天時間,一晃而過。 軍訓的時間也就是兩周而已,白天需要鍛煉,晚上的時候還要上一節軍事理論課。 九月十六這天晚上考試。 本以為是恐怖的考試,但是居然是可以翻書的,大家都是學霸,既然開卷也不會去抄襲什麼的,很快就解決了試卷,然後三三兩兩的結伴回去。 也許是,一起扛過槍的緣故吧,幾個舍友的關係明顯有進展了。 四個人買了一個西瓜,蹲在門口吃著最後的西瓜。 吳奇估計再過幾天,市場上的西瓜產季都要結束了,也意味著這個夏天也最後的離開。 分彆也不是那麼煽情,qq不是很普及,手機這些東西也還很貴,所以大家和教官也隻是問候了一下而已,也許是知道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所以露著一種淡淡的哀傷的感覺…… 閱兵式是一群群的學生繞著大操場,繞圈子…… 然後是播報每個方陣個班級的分數,忙活了兩個小時了。 吳奇感覺無聊透頂,他估摸著台上的幾個校長也很無聊,但是卻沒有退場,隻能找身邊的人開始聊天,那個嘴巴一直聊了兩個小時。 一直到最後的一個方陣走完,然後是一群表演方陣的隊員,扛著旗幟,精氣神不同於一眾站了兩個小時的鹹魚們…… 鬥誌昂揚的模仿方陣的學生,都是身高一米八,身材勻稱,還不能長得太醜,扛著沒有子彈的鋼槍,護送的一卷紅旗。 走得似模似樣,走出個虎嘯山崗,走出個初生牛犢不怕虎…… 紅旗招展,旗幟飛揚。 “起來……” 默默地跟著播放的國歌輕唱,看著飛舞的紅色旗幟在夕陽下,一寸寸的慢慢的爬上欄杆…… 耳邊的是隊友們的歌聲,默默地唱著,一種肅穆的感情悠然而生,遠處是紫色的晚霞,而麵前是紅色的旗幟,而旗下的是一群鬥誌昂揚的少年。 青衫白馬,走遍天涯,不負一生…… 活動結束後,一群人像是脫韁的野馬,播音員在喇叭裡,播放著獲獎的情況,贏了的也無人注意,輸了的也更不會鳥他,誰知是不是內定的…… 壓抑了十四天的學生們,奔跑著歡呼著,“苦日子”結束了…… 也需要要問這一場軍訓最深刻的印象是什麼? 那就是在他們一群人回去的時候,在宿舍的門樓看到一個大爺拿著一個大牌子,上書。 “大量收男女軍訓服,一套五塊,不二價。” 兩套衣服和一雙鞋,一共出價五塊錢,這個大爺估計也是做慣了這個生意的。 很快就有男生上去詢問,然後拿著自己還有些濕漉漉的衣服,一個換了五塊錢,兩張綠色的兩塊和一個鋼鏰。 然後不一會兒,這裡就圍上了一群人,大爺也是不二價,隻有他一個人收購,所以價格隻有他說的五塊錢。 但是一些同學,覺得軍訓服還不錯,準備保留,但是大多人都不想清洗那一身的汗漬,準備賣了換錢。 “五塊,感覺虧了啊。” 馬東強在一邊抱怨,馬致遠也不理這個家夥。 吳奇知道他們軍訓的時候,服裝費用是五十,而穿過十五天後,價格就變成了五塊…… 果然,什麼市場都要獨占,才能賺取暴利啊,而且大家也不知道他到底收了這些舊衣服乾什麼? 有說是洗一洗,賣給下一屆的學生,想一想,洗乾淨了,等上一年,可以賺取十倍的利潤,感覺還是很賺的。 但是吳奇卻覺得不對,因為他仔細的檢查過自己衣服,都是新的,衣服的一些線頭都還沒有清理乾淨,不會是以前留下來的。 也有一些說是準備賣給繩廠。 吳奇也是否決了這一想法,一件衣服才多少克,賣給繩廠肯定賺不回五塊的成本的。 他猜測大概率的是賣給一些施工隊,有一些施工隊有著惡劣的工作環境,比如攪拌泥漿之類的工作。 需要大量的工作服,而軍裝的耐磨結實特性吸引了他們。 如果價格夠低,賣個十塊錢,收購方還可以賺取一倍的利潤。 一萬的軍訓學生,兩套衣服,花費五萬收購,然後每一件十塊,假設全部出手,還是可以賣出二十萬的價格,毛利潤達到十五萬。 吳奇笑了笑,如果提起找到收購的渠道,這個短平快的生意還是可以做一做的。 也不多想,世上的聰明人永遠不少。 四個人一個湊了二十塊,然後在學校附近的一個蒼蠅館子,點了四個菜…… 最後又一起湊了五十塊,買了一箱啤酒和兩個硬菜。 一個人也就是三瓶啤酒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叫囂的最厲害的馬東強反而是最不能喝的,而馬致遠這個家夥是越喝越精神,路本偉也隻是稍稍臉紅。 兩個人夾著馬東強這個大高個,把他往宿舍一丟。 床鋪是上床下桌的格局,太高了,也不好把他丟上去,而後吳奇試了試拍了拍他臉,也叫不醒他。 馬致遠推了推吳奇,示意讓他來,然後就看他跨坐在馬東強身上,兩個手臂掄圓了。 “啪啪”。 聽著吳奇都感到一陣牙酸,和路本偉不懷好意的對視了一眼,讀懂了對方眼裡的意思——不說出口。 兩耳光下去,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吵的。 馬東強迷迷糊糊的醒來,有些懵逼的問:“你乾嘛呢?怎麼坐在我身上啊?” “哎,叫你呢,你爬上床啊,你個子太大,我們不好把你搬上去……” 馬致遠爬了起來,還把麵條一般的馬東強拉了起來。 然後就看他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然後一頭栽倒在自己的床上。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 馬東強刷牙的時候,摸著自己紅腫的臉頰自言自語說。 “喝個酒,我的臉怎麼這麼疼啊?怕不是可能喝了假酒吧?” “但是,彆人喝酒上頭,我這怎麼上臉啊?” 三人也憋住笑,各自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