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風直到天色趟黑才回了家來。
如之前一般,他回來總會在懷裡揣著兩個饅頭,再將林蔓與沈景安叫到廂房來,偷偷的給二人吃了。
往常林蔓吃的十分開心,可今日心中藏了事,隻覺著那饅頭都咽不下。
瞧著這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樣,林燕風伸出他的大手,摸了摸林蔓的頭發,笑道,“莫不是今兒的饅頭變了味道?瞧蔓兒都咽不下了!”
林蔓沒有任何想與耳林燕風玩鬨的心思,她認真的想了想之後,放下饅頭很是認真的盯著林燕風,半響之後才開了口。
“爹,我有事,想與你商量!”
林燕風聞言,對於她的正色,顯然不曾反應過來。
本來想笑著問她要作甚,可見得她那黝黑的瞳
孔裡不見任何玩鬨情緒時,這才算正色著應了一聲,“蔓兒有合適與爹爹商量?”
林蔓深深吸了一口氣,以最沉重的語氣說了三字,“分家吧!”
話一落,林燕風遽然變色,顯然不相信這話林蔓還會再提。
想從她臉上分辨她是否在玩鬨,可那不容玩笑的臉色,讓林燕風也嚴肅了起來。
“我之前便與你說過,此事不可再提,你爺去世之前,便曾交代過咱們這個家不可分,若是分了,便是大不孝!”
死後要下地獄的。
“那好!”似是預料到了林燕風會這般說,林蔓沒有任何的失望,她又接著道,“既然如此,那爹爹要麼把景哥兒再賣了,要麼讓我一個人去生活罷!”
那在一旁不曾言語的沈景安聞言,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了林蔓。
“胡鬨!”林燕風一拍桌子, “早在將景哥兒帶回來時,他便已是咱們家的女婿,哪兒有將女婿賣掉的道理?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你是女子,今後的名聲可還要?”
林蔓將手中的饅頭放在了桌上,垂下了眼簾,“那爹就將我送走罷!這個家,我待不下去了!”
“送哪兒去?”林燕風從未跟自家閨女發過脾氣,可此時卻讓他十分抓狂,“這是你的家,你想去哪兒?蔓兒,爹從來就知曉你是個好孩子,可你怎的能如此不懂事?”
氣氛已到了這個階段,林蔓被林燕風說得眼淚嘩嘩直流。
她吸著鼻子,以手背用力的擦了擦眼淚,為了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又用力的咬著唇瓣,一幅十分懂事得讓人心疼模樣。
“可是沒人把我當家人!奶看不起我,在這個家裡除了爹娘沒人看得起我,也沒人看得起娘,
就連大哥都敢對娘沒禮貌…”
林蔓又將今日發生之事與林燕風原原本本的說一遍。
“咱們整個二房便是為牛為馬的做著活計,奶也看不上咱們,堂哥堂妹也隻會來欺負咱們,回不得打不得,隻有處處被欺負的份…與其活著受罪,爹那時就不該給我請郎中,不該給我衝喜,讓我那時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這般忤逆的話,林燕風本來是該訓斥她一頓的,可偏生他卻覺著心中很是無力。
如她所說,整個家裡,所有的活計都是二房乾,所有的罵都是二房挨。
可憐了他的女兒,也可憐了他的妻子。
屋子裡內的氣氛此時很是沉重,再無一人說話,安靜得可聽著針落地聲。
半響,房門被人從外推開,白氏端著木盆進了屋子,邊走邊對林燕風道,“這水是剛剛燒熱的,你趕緊洗把臉,再泡泡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