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至此處,何娘子落下了眼淚來,“我家兩個二郎年歲都大了,可家中沒了長物,連個聘禮都湊不出來…為娘的怎會不替自己兒子終身大事著急呢?聽聞秀坊來了一批活計,會有比可觀的工錢,我自是想著借此機會攢些銀錢替孩子娶個媳婦的!
白家妹妹你看,我這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這都是我家男人打的呀,我家男人喝多了輸錢了,這拳腳就對著我招呼來了,我這日子呀,當真是日日過的水深火熱!”
白氏是個心軟的人,再瞧著何娘子臉上果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心中也軟了下來。
語氣也不自覺得軟了許多,“何姐姐若是缺這份工,與我明說便是,為何要在背後潑我臟水呢?女人的名聲哪兒能這般容人汙蔑?”
“是是是,白家妹妹說的是,是老姐姐糊塗了
!”何娘子見得白氏語氣鬆動了許多,忙是跟著道歉認錯,“是老姐姐不是人,今後老姐姐再不犯這等錯誤了!還望白家妹妹原諒則個!”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白氏這個心軟之人,哪兒還會不原諒?
二人又小聊了片刻,而後何娘子從懷中掏出了五兩銀子,算是給白氏的補償。
白氏聽得她家如此困難,這錢本是不準備接的,倒是林蔓快她一步先奪了過來。
如此,她便也無多話。
同白氏說了小會子話,何娘子又出了房門對著白老爺子等人認了個錯。
白氏心中此時很是惆悵,瞧著那坐在自己床頭玩著那錠五兩銀子的女兒,抿唇道了一聲,“見你這模樣,你倒是不太高興了!”
“沒有!”林蔓將銀子交給她,勾了勾唇,“娘做什麼都有自己的決定,我哪兒會不開心!”
白氏卻不以為然,“你是否覺得,娘耳根子軟
了?”
既然白氏都如此說了,林蔓便也忍者了起來,“說實話,我的確覺得娘的耳根子軟了!一個人的秉性與遭遇是沒有什麼關聯的,秉性好的人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秉性不好的人,裝得再乖張也是不好!”
這話聽得白氏有些迷糊。
林蔓便歎了口氣,耐心解釋道,“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娘心善,一時間聽了她的遭遇很是感慨和同情,可是拋開這些,她又做了什麼可恨之事呢?
前日爹去過她家,她們一家子既耍無賴又耍潑,將爹跟那幾個叔叔給戲弄成什麼樣子了?氣成什麼模樣了?今日她上門來,那也僅僅是因為這人是被捕頭壓來的呀,昨日知府大人下了命令,讓何娘子今日上門來賠禮道歉!
倘若沒有人施壓,娘覺得何娘子會來給娘致歉麼?她隻會覺得娘這是活該!”
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林蔓又歎了一聲,“方才那何娘子張嘴閉嘴就說娘善解人意,是個心思善良的,這是明顯的再給娘將軍呀,一邊告訴娘她自己的悲慘遭遇,一邊說您善解人意,這般一來,您便會同情她,原諒她,甚至對她之前的所作所為感到理解!
娘,這種人的心思何其深沉呢?”
待她將話說完,白氏聽得很是詫異。
仔細回想方才她與何娘子的對話,似乎的確是如此的。
可她更是詫異於,自家的閨女何時懂得這許多了?
林蔓知曉她心中的想法,抬眸看著她,四目相對之時,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