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還剩四十五秒,突然,整個“天幕”突然卡了一下,接著,在所有人茫然的注視下,一張少年的照片豁然打在了上麵。
他有十□□歲,長得很普通,有點黑,麵對鏡頭的時候,站姿十分拘謹,一張笑口卻四門大開,露出無遮無掩的白牙。
樓頂女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遭遇了這張燦爛的舊照,當即一滯,她整個人一腳裡一腳外地跨在護欄上,背後的“翅膀”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女人看見了,所有在中央廣場等閉幕式預演的人也都看見了,駱聞舟剛查完一棟建築,正往外跑,一偏頭看見外麵竟然改天換日了,他腳下一個趔趄,險些順著入口的樓梯滾下去。
旁邊一個刑警倒抽了一口涼氣:“駱隊,直播權是人家買的吧,這還能突然換?這得再、再砸輛車吧!”
“彆廢話!”駱聞舟腳步不停,拿起對講機,“1組回個話,找到那輛車了嗎?注意所有路口,車主一旦露麵,立刻抓捕。把車型和車牌號給費渡,讓他順便打在大屏幕上,鼓勵舉報。”
與此同時,經貿中心大廈的控製室裡,一群工作人員正忙得腳不沾地。
“錄像機接好了嗎?”
“視頻處理器呢?”
“燈燈燈……哎,小心那根線!”
費渡在一片嘈雜聲裡強忍著走來走去的衝動,強迫自己一動不動地戳在牆角。
他不知什麼時候汙了一塊的皮鞋一下一下地在地麵上輕點,好像他的世界裡始終有一首節奏舒緩的4/4拍歌曲,隨時能隔絕周圍所有的聲音。
突然,他麵前的燈光亮了,費渡抬起頭。
“費總,設備就位了!”
樓頂的女人貪婪地盯著少年的照片,不知看了多久。
要說起來,真是奇妙,他明明是一副平凡相貌,走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落到她眼裡,卻是說不出的可愛。
蠢蠢的方下巴可愛,分得很開的雙眼可愛,稀疏的眉毛可愛,連那相距有點遠的兩顆門牙也可愛,看一萬年也看不夠。
可惜,不能了。
這念頭一起,她的記憶就好似潮水,遲緩而不由分說地彌漫上來,她眼睛裡的亮光像一小片執迷不悟的礁石,漸漸的被沒了頂。
她仰起頭,抹了一把眼睛,回想起來——忠義是沒了。
她咬咬牙,準備把另一條腿邁過去,心裡指望著到那邊還能團圓。
就在這時,“天幕”上的圖片陡然撤了,一段視頻插播進來。
草草搭出來的背景是一麵蒼白的牆,幾道光從不同角度打上去,亮得有點刺眼,一個穿著黑襯衫的年輕男子出現在屏幕正中央,大約是設備設置得倉促,像素和尺寸並不匹配,他整個人被拉長得有點失真。
那是她臨走時本想告個彆,沒等到的那個年輕人。
“天幕”上的人輕輕扶了一下話筒,開了口:“阿姨好,我到現在還沒有收到有關您的任何消息,對我來說,這就是好消息,我想試著通過這種方式跟您說幾句話,萬一您能聽見,我想求您給我兩分鐘的時間,聽我說幾句話。”
王秀娟有些畏懼地看著突然出人的屏幕,心裡茫然地沒了主意,隻好下意識地點了一下頭,隨後才想起他們誰也看不見誰。
駱聞舟此時正在橫穿中央廣場,左耳的耳機裡聽著各小組的進度彙報,右耳留心著周圍環境,一心二用地吩咐說:“中央廣場找幾個人維護一下現場秩序,人手不夠讓保安兄弟們幫個忙,不要讓圍觀的人亂說話乾擾她的情緒——”
這時,大屏幕上的費渡開了口:“阿姨,我自己的媽媽如果還活著,應該是跟您差不多的年紀。”
駱聞舟聽了這一句,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但是看歸看,他腳步不停,飛快地穿過廣場空地,趕往下一座建築物:“3組,臨街的那幾個大高樓頂樓有監控,可以直接調,不要浪費時間。陶然你那邊注意疏散通道,4組跟我去東區的雙子大樓,有幾個樓層正在施工,重點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