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聞舟百無聊賴地趴在病床上,因其越獄經曆,被列入重點看管對象,隱約聽見陶然和醫生說話,過了一會,醫生走了,病房的門“吱呀”一聲推開了,軟底皮鞋的腳步聲傳來。
駱聞舟頭也不回地開始念台詞:“我是要不行了,你一定要……早點找個好人嫁了,嫁了彆人,也彆虧待了一鍋,一鍋命苦,是個就從小沒娘的娃……”
陶然好似吃了雞毛,重重地咳出了一長串。
駱聞舟聽這聲音有點不對,連忙扭過頭去一看,正看見他們陸局背著手站在旁邊。
陸局和藹地回答:“我也想啊,但是老菜幫子一個,實在是嫁不出去啦!”
駱聞舟:“……”
他連忙老老實實地撐著床板爬起來:“陸局。”
陸有良把公文包放在一邊,大馬金刀地坐在一邊,伸手擼了一把自己的球寸,指著頭頂說:“看見沒有,猴崽子們,一宿,我這頭發白了一小半。”
駱聞舟和陶然一坐一站,都沒敢吭聲。
“今天早晨,我先被上麵叫去問話,然後又趕著去見了王洪亮一麵,”陸有良歎了口氣,“王洪亮這老東西,拽著我的袖子聲淚俱下,說自己管理監督不嚴,負有嚴重領導責任,還說請求組織不要對他從輕發落,簡直……”
當著小輩人的麵,陸有良作為一個有素質的領導,到底把後麵那句罵街的話咽下去了。
他沉悶地一搖頭:“黃敬廉他們那夥人招出什麼了嗎?”
“兩個小組正在輪流審,”陶然說,“看他們能挺多久吧,另外我們已經申請去清查王洪亮的個人財產,不過就目前來看,他的財產恐怕早就轉移走了,表麵上的沒有問題。”
“查個底掉也得揪住他的尾巴,這個事證據一定得硬,必須得辦得紮紮實實的,否則跟誰都沒法交代。”
駱聞舟聽了這句話,心裡突然一動:“陸叔,張局呢?”
分局出了這麼大的簍子,張局才是真正的上級部門監管不力,張東來又攪合在另一樁殺人案裡牽扯不清。
此事不言而喻,陸有良歎了口氣,伸手按了按駱聞舟的肩膀。
他轉頭又問陶然:“何忠義那案子怎麼說,兩件事之間到底有什麼聯係?”
陶然不像駱聞舟,跟誰都敢嬉皮笑臉,他在陸局麵前多少有點緊張,下意識地靠牆根立正:“今天淩晨抓住了嫌疑人趙浩昌,從他兜裡搜出了一副手套,手套上沾了鐵屑和油漆,嫌疑人應該是戴著這幅手套去給雙子大樓頂層的安全護欄做了的手腳,但是他很狡猾,隻承認自己確實弄鬆過欄杆,為了‘惡作劇’,對其他事全部矢口否認。另外,他還聲稱自己五月二十號當晚有不在場證明。”
陸有良問:“你們不是有死者二十號晚上在文昌路出沒的確鑿證據嗎?”
“監控隻拍到死者在文昌路口下車,之後就失去了他的蹤跡,”陶然說,“而趙浩昌的同事說他一直在公司加班,咱們不可能因為死者從他公司附近經過就說他殺了人。現在咱們手裡有這段監控的事,還沒有透露給趙洪昌——他是個律師,雖然不是專攻刑法的,但腦子很快,很有可能當場能聽出我們的底牌就這一張,到時候就被動了。”
駱聞舟苦笑,感覺費渡跟趙洪昌這兩個衣冠禽獸實在是心有靈犀,不在場證明的思路一模一樣:“王秀娟那邊能指認嗎?”
“受害人王秀娟說當晚接走她的人戴著墨鏡和口罩,頭上有假發,衣服也換過,外貌特征難以確認。”陶然頓了頓,“我們給她看了趙浩昌的照片,她好像也沒什麼印象,汽車租賃公司那邊情況差不多。嫌疑人用的假發和外衣我們在那輛被棄置的租車上找到了,沒能提取到指紋。下一步什麼策略,考慮安排‘測謊’嗎?”
“可以準備,”駱聞舟想了想,“但是不急,有個疑點我們還不清楚,何忠義案和分局的案子到底有什麼關聯?”
陶然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忽然連震了兩次。
陸有良和駱聞舟一起看向他,陶然抬起頭:“一個壞消息和一個不知有沒有用的線索——壞消息是,張東來領帶上沾的血跡經過DNA檢測,確實屬於死者何忠義。”
陸有良神色有些凝重地站了起來。
駱聞舟:“線索呢?”
“線索是王秀娟剛剛想起了照片上的人,說他看起來很像當年他們村裡一個叫‘趙豐年’的男孩,隻是變化太大,她一時沒認出來。”
趙豐年——“馮年”哥。
駱聞舟當時就要站起來,站到一半險些折了腰:“嘶……有、有個人跟我說,凶手很有可能有前科,馬上去查從‘趙豐年’到‘趙浩昌’的來龍去脈,重點看看他身邊有沒有非正常死亡、後來不了了之的案子!”
陸有良把“有個人”仨字重複了一遍,皺皺眉:“話說回來,我聽說昨天那個‘見義勇為’的車主後來以閉幕式預演轉播權的全額價格買了花市東區‘天幕’五分鐘,臨時對王秀娟做了自殺乾預?轉播權得多少錢?”